這幾天,我們家展爸接了一份新型態的工作(以一個心理師的位置參與警政團隊的工作)。 前天,他跟我說:「理書,我接這個工作,可能隨時要被叫去,不論是什麼時候,如果那時候我們正在約會,也請妳原諒。」 昨天,他說:「確定了,我下午4點去工作,不是6點回來,就是晚上10點回來,你們就先吃了。」
今天,他又說:「理書,妳不是說我可以多接一些工作嗎? 我的工作範圍大約:桃園縣、苗栗縣、新豐、.....」 我問:「你們心理師,都這麼有彈性,一說到哪裡工作,就去哪裡呀?」 他說:「沒有,這些工作,都是他們不去的,所以,我去。」
他這陣子暴瘦5公斤(那是兩週前的紀錄,現在可能不只),去理了極短的頭髮,長得就像是服役的軍人一樣。 他這一年以來,總是苦惱。 在家的時間,腦袋還在傷腦筋社會大事,不想的時候,就是應我要求打掃房子,整理家務....或是,進行他的個人樂趣:網購、逛網路、玩遊戲...... 最近,除了幾年前的槍,弓箭之外,他的配備,又多了幾把飛刀。 每天在頂樓投擲飛刀,碰碰碰的聲音,好大聲。
身為這樣的男人的老婆,我經驗到些什麼?
1) 既佩服又生氣,日子在一次次窘迫與擴展自己中度過
感受到他的無私與奉獻,心中很佩服。 然而,對於他燃燒自己的作法,對於因為他經常缺席不在家的連帶承受,有著生氣。 生氣?! 對呀,很小女人的心情,想要一個安定的生活,想要一個回家,心在家會笑能輕鬆的丈夫。
好的時候,我會做點什麼事情幫忙他,自己也累壞的時候,就會在一個又一個包場全家的夜晚,在家務繁忙,旦旦又拗脾氣時,遷怒於他。所有的這樣的自己,都被看到,也都被覺知,都明白,我有選擇的自由,我可以無需遷怒。 所有這樣的片刻,我總是一次次穩住自己,放寬心量,一次次,在連結了內在的愛之光後,尋找答案。
昨日,當他發出一個「不知何時任務會結束」的宣告,就去赴任務之後,我感覺,自己像是嫁給警察或軍人。 我的老公,在守護著屬於他重要的理念。 然而,當傍晚,我忙著整理鮮花,收拾碗盤,陪孩子做功課,把買回來的菜放入冰箱,然後,切菜洗菜.....身上的汗像雨滴一樣落下,旦旦因為細故而大哭,拗住時,我只能一次次,深呼吸。
深呼吸時,並不孤單,我依然能感受到神性之愛的環繞,感受到,眼睛看著哭泣的女兒,心中疼惜地知道,她應該是收了我的投射,把生氣回映回來給我知道。 於是,我透過冥想,用愛環繞著她,祈請神性之母,給我一個點子,讓我能繼續煮菜,又能把她帶回愛中吧! 於是,我用實際行動,把她要的東西做給她,然後,邀請她幫忙切茄子。 是的,我拿了茄子,小刀,砧板,真心請求幫忙。 然後,她就回來了,切完茄子,還跑來,看我煮飯。
2) 我的選擇是什麼?
我這樣跟展爸說:「你的人生,你的工作,你的理念,你選擇。」 可是,當我們的生活交集如此緊密,當我受到了影響,我就問,「這會是我要的生活嗎?」
我說:「我要求的,是回到家,一個清新,輕盈的你。」 那個例子,如同,逐漸對能量敏感而有選擇的我,不會吃能量污濁的食物,不會住有沈重能量的旅館,在家中因為工作後而有複雜能量時,再怎麼累,我一定認真清理,拖地,甚至做完火典,才會放鬆。 我說:很多時候,當你回來,就感覺,那些能量,都回來了。 我洗澡,我拖地,都沒有用。 你就是在我身邊,我們如此親密,如此分享一切。 在工作時,我可以深入沈重與黑暗,帶著覺知帶光進去,可是,如果,我每日,都需要,與你同住,而你,不增加能力,改變態度,淨化自己,我會選擇不同的生活方式。
說出這樣話語的我,並沒有離婚的意思,可是,也沒有非不能不行的絕對底線。 說出這樣的話,我好清楚地,在認識自己。 原來,我裡面,幾乎沒有嫁雞隨雞的觀點。 我有著:「如果,這是他的生命之流,我會支持他,長出他的力量。」 然而,對於使用堅定與理性參與的一份工作,很少聽見他工作的喜悅,經常聽見的是,他對整個社會,有著黑暗與悲觀的預估。
他讓自己,工作的對象,是戒毒的人,是犯罪的人,是最邊緣的人.... 他有著理想與熱情,卻還沒有長出圓潤的眼淚與感動,沐浴在恩典中。 他像是隻身無光,進入黑暗,最後,連自己都黑了。
昨日,我推薦了「心上的刺青」那本書,讓我感動。 我問了,如果展爸的生命道路,就像是神父老葛那樣的生活,他的身邊會充滿犯罪的道上兄弟,剛替這個兄弟舉行了洗禮,下週可能又要替他舉行喪禮。 我問,如果我的丈夫,選擇過這樣的生活,我會留在他身邊嗎?
這樣問,讓我更明白了自己一些。 因為,我的答案是肯定的,如果他是老葛,我會願意留在他身邊。 原來,我不要的,不是,不安定或危險.... 我不要的,是他讓自己在工作中,沒有恩典,沒有喜悅,沒有熱情..... 有的,是憂思,是憂民,是煩惱、是更多的包容,是更多的理念,是更多的思考,是更多的堅持,還附帶著:對未來的悲觀。 我不要的,是讓我的身邊,如此貼近著的,生活著一個,長這樣子的他。
他曾經這樣對我說:「理書,我覺得未來的社會,不但是M型的社會,而且,經濟收入在低下的M那一半的人,大部分都會跟幫派有關。 是黑色的,黑色的社會已經是我們的一半了,我們得提早準備,我們的孩子要面對這樣的社會。」
我看著老葛(心上的刺青之作者),感受到他內在對人性無比的信任,信任神的恩典,信任更大的愛。 我看著展爸,不禁想要看到,也許他正是年輕的老葛,有著這樣的潛能,正在起步發展,成為一個以公益為主的神父生涯。 然而,他卻跟我說:「理書,我願意相信神,我願意相信愛,我願意相信光....可是,我感受不到,我無法從實證層次,去證明,於是,我無法連結,無法使用,無法相信。」 於是,他只能信仰,他所擁抱的理性、正義、良善......
我可以敬重他,支持他活出自己。
然而,我選擇我的環境。 對純淨的需求如此強烈的我,內在有一個近乎潔癖的能量純淨需求的我,要如何選擇、回應,與適應,一個逐漸,把所有複雜面,對立面,掙扎面,都帶回我身邊的老公呢?
似乎,這樣的陰影,不在他身上而已。 昨日,看著哈克的部落格,他喜歡貼好照片,每張照片都像是在宣告自家的幸福快樂。 這樣的幸福快樂,也是我們家中經常的樣子,只是,沒有人記錄,沒有人拍照,沒有被留下來,細心張貼。 一向依賴他拍照的我,是否要自己執起相機。 一向依賴他照應孩子,自己去進修工作的我,是否要減少工作,讓孩子得到更多的凝視與陪伴?
當他跟我說著對未來悲觀的預估時,我卻對照著,無比明亮的另一半。 我讓自己,身邊都是主動尋求成長的人士,讓我觸目所及,都是喜悅與願意去堅信的學生。 我是否,要主動跨出這塊舒適區,把光與愛,紮實地帶過去? 於是,我們兩,能多些交集,與銜接?
從前,不讓自己,寫部落格,只寫出或貼出幸福快樂的形象,堅持,自己的書寫,都要是生命的困境之轉化。 是否,其實,我也要承認,對於幸福平安,對於快樂美滿,對於舒適富裕,也是我的渴求與盼望?
我向生命要什麼? 生命會回映我什麼。 如果,展爸選擇的態度,讓我生活感覺受到影響....那麼,我要覺知與看見的,是自己對什麼的無意識,或,失去敬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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