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9/7─9/12日,我們一家四口,留在屏東牡丹鄉的森林小屋,就在那裡,用很簡單的方式,生活了五天。 在第四個傍晚,因為急性腸胃炎的緣故,我曾經想提早一天回到西岸。 然而,兩個孩子捨不得,大大反對:「我不要,我們不是才剛剛來嗎?」 後來,我用了能量的方式自我照顧,病情緩和下來,又多留了12個小時。 這回,孩子們都說,「夠了,滿足了。」
不過,就在車子發動,要跟森林與湖泊說掰掰的時候,旦旦又輕嘆:「真不敢相信,我們已經來這麼多天了,感覺起來又這麼短; 真不敢相信,這麼短,我們就要離開了。」 惜惜她的頭,我們出發回家,我同意她的感受,那也正是我的感覺,從一個小女孩的口中說出來,好柔軟好動人。
「生活在森林」是我的夢想,甚至可能是我們四個人共同的夢想,還可能是每個人類心靈深處的原鄉。 我們去的地方叫做,牡丹鄉哭泣湖畔石頭屋。 是個私人的民宿,緊鄰東源森林遊樂區,住在裡面,視野所及,是整個森林遊樂區,沒有其他的房舍,沒有其他的建築..... 入夜之後,放眼所及,沒有燈光,沒有人煙,只有湖泊、森林、星空。
民宿主人這樣說:「我們的民宿是全國最簡陋的民宿,沒有電視,沒有冷氣,沒有冰箱.....卻有很豐富的外面。 我們的用意,就叫人不要留在房子裡,到外面來,享受大自然。」 真是會說話的原住民婦人,深得我心。 我這樣回答她:「對呀,第一天住到房間,好不習慣,怎麼這麼小間,後來,就發現,原來,我們是來住在院子裡的,是來住在走廊下的,這裡的外面,很豪華。」
民宿主人更好奇:「你們家的兩個小孩怎麼忍受得了? 他們不會吵著要看電視,很無聊嗎?」 她說起,很多來住的人家,孩子會有無聊的抱怨。 我笑笑,看著兩個,寫功課寫得津津有味的旦旦(樹兒在第一天就把功課秒殺掉了),還有,跟爸爸玩著獵槍躲殺戰(用登山杖當起獵槍),在樹影牆角靈活閃躲的樹兒..... 我笑了,回民宿主人說:「這兩個小孩,反正在家裡也沒電視,早就習慣,玩來玩去了。」
這個民宿,有個沒有窗戶的開放式咖啡店,老闆娘戲稱:「我是週休五日,只有假日開店。」 然而,她很慷慨好心地:「我就不鎖了,你們可以自己來這裡,小孩才會有桌子可以寫功課。」 我可以看見她看著兩個孩子的眼神就像在看孫子,充滿慈愛與讚許。
於是,我們就臨窗過我們的白日,映入眼簾的是上萬坪綠地....鳥鳴..... 超誇張的落山風吹得作業紙到處飄..... 寫功課,說話,手縫娃娃,偶而玩個桌遊..... 接著,去森林遊樂區散步,玩耍,捉迷藏,一二三木頭人......
肚子餓了,用我們簡單的電鍋加調理包與蔬菜,在庭院裡,跟貓咪在一起,切菜,等候.... 孩子興奮地跟貓咪玩,盪鞦韆,庭院追逐戰...... 東源村在發展野薑花祭,舉目所及,張開鼻孔所吸入的,都是野薑花的綠色白色,沁人的香氣......
也晚,我們搬了椅子做在走廊上,在黃色明亮的燈光下,吹著可怕的落山風,閱讀,聊天,手縫.... 樹兒說:「媽媽,怎麼辦,貓咪跳到我大腿了。」...於是,展爸教他,「怎麼撫順一隻貓。」 ... 旦旦說:「媽媽,好緊張喔! 小小貓咪來了,妳不要動,他才不會被嚇跑。」 母貓剛生了兩隻小貓咪,還在吸貓奶的小小貓,從第一天躲得不見人開始,到了地五個夜晚,居然窩在我們身邊....旦旦充滿神奇驚喜的喜悅滿滿。
那幾天,我就是寫東西,書寫,想著寫書的點子。
很難得的,我睡飽了。 孩子也能睡到8點才起床,..晚上因為簡單,也早早入眠。 滿山都是黑的。 偶有螢火蟲劃過天際,我們既驚喜又開懷....「螢火蟲,螢火蟲」
如果不是民宿有著小小路燈,我們就是住在一整片無人的黑山裡。
我很驚訝,在那樣的漆黑大自然,不曉得是有全家作伴還是我真的無懼了。 每個步伐,每次走山路回車子拿東西的路途.... 都能安定平穩地,覺得,我看得見,我很安全....我在被庇佑中。
在急性腸胃炎的那兩個夜晚,半夜疼痛起床上廁所,要離開房間走幾步路才有馬桶浴室.....關了所有的燈的山,呼嘯的風聲中,竟顯得月亮明亮如晝,森林裡各種蛙鳴或鳥叫聲..... 都包圍著我,而我,即使生病中,心情都依然寧靜。
即使被單或床單,對敏感至極的我,是會起疹子或抓癢... 我就是跟展爸說,下次我們自己帶被單床罩來之外...... 毫不被打擾地,享受另一種豪華與舒適..... 不是透過現代生活便利的安撫..... 而是,去除了太多現代生活的包裹,而直直地,與大自然靠近,把身心,給空了出來,讓靈魂自由飽滿地,伸展雙臂,翱翔。
我們遇過好多次,有好奇的旅客:「孩子不用上學嗎?」 「請假呀。」我直直回答。 「請假出來玩?! 如果我的孩子想要這樣,早就被我打死了。」一個也很直的爸爸,這樣哈哈大笑回答。 婆婆一聽我們要請假出門,也大驚失色,「不是才剛開學...孩子會不會無心上課?」 「嗯~我們想嘗試,自學的體驗」展爸面對母親慢條斯理地回答。 一直很尊重我們的婆婆沒說什麼,可是我感受到,她很驚慌去又按捺住自己不說什麼。
事實上,孩子們的心,更向著學校了。 他每天都會想著:「這個時候,我的同學應該......」,並沒有失去與班級的聯繫。 旦旦則是超愛寫功課,還超愛有媽媽當老師,教她二位式的加法,教她國字的筆順..... 樹兒也很開心,媽媽教他通分的概念,又快又明朗。 本來設計了自然體驗,要實驗自學方案的展爸...... 後來就是和孩子在森林裡玩瘋了.... 尋找秘密小路,在森林裡練日本劍道,訓練樹兒跑步,觀察貓咪,教導孩子貓咪的各種習性,對植物有天份的他,帶著孩子觀看樹種.....
孩子們一直在閱讀,在原野裡閱讀書本,在湖畔閱讀水上植物,在林間閱讀貓咪的習性,在風裡閱讀大自然的狂野......
從森林回來之後,孩子們自然地回到學校生活。
我也有奇妙的轉變,好像,整個對森林匱乏的心,有了暫時的飽足感。 沒有想念森林,也許是秋天的風安撫了我,竟然,在熱氣騰騰的水泥地上,也感受得到,被森林包圍的感受。 連我在都市中的小學操場,都看得到,螢火蟲來打招呼。
我一定有一種相思,叫做,住在森林的相思,透過短短五天,竟然,好了一半。 而透過那兩天的急性腸胃炎,我的腸子像是被洗過一樣,我精神變好,吃得健康,也排得健康。 精神滿滿地,回到都市,來報到了。
中間的小點點,就是3個人捉迷藏的身影,腸胃發炎的我,正窩在手縫的世界,看著他們玩耍,聽聞風中傳來的笑聲,真的像在天堂。
這小小貓咪,啟動了旦旦的狂愛,充滿歡喜地,因為小小貓咪,她對這世界的愛,展現得更徹底了。
在野薑花步道,孩子們愛上的是含羞草。 滿地遍野的含羞草,他們好樂好樂。 孩子們很愛森林,能與植物說話,整整五日,除了徵得含羞草同意,摘下一葉含羞草實驗之外,植物和他們,都活得很好。
帶著一本書,散步到森林裡,隨處可以閱讀,即使狂風翻飛,依然專注,連當媽媽的我,都會被兒子這樣的背影,迷住。
展爸有一種屬於"植物世界"的耐心,還有細微的眼光,他總會提醒我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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