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我問展爸一個問題(雖說不是不明白答案,還是要故做無知問一下。)
我問:「既然,這些學運的學生跟總統要求改變,那麼,他們用的是激怒與貶低他,他們不知道,激怒與貶低一個人,只會增加他的防衛之心,進而變成敵對嗎? 即使是表面的屈服,日後,也還是要反擊的!!」
展爸說:「那妳認為要怎樣? 理性的請求嗎? 妳要知道,如果只是理性請求,是不會有50萬人的。 妳知道,50萬人怎麼來的嗎?」
展爸說的,是一個連續性的結果演變,然而,我內心的答案是:「大部分的我們,不懂得,怎麼樣,可以反對一個人又敬重他。」
然後,我持續問展爸:「什麼時候,嗆人成為一個重要的能力。 是哪裡教出來的?」
對於嗆人,我最多,就是在胡瓜主持的歌唱節目,要挑戰者對主持人嗆一下,趣味而自己打氣,不無是一種能力。 那是一種強調自己的觀點,鼓舞自我士氣的表達形式。
展爸說:「臉書,臉書是最好的媒介。 在臉書,會被瘋狂轉貼的,有兩大類,一類就是寫得很清楚,深度很夠,又能說服人的好文章。 另一類就是,能用最短的時間吸引人,嗆辣的圖文。」
我說:「我關心的是,這一代的孩子,能寫這樣有深度的真文章,還很多嗎?」
展爸說:「我不知道,但妳去我們兒子的臉書逛逛,妳就知道,他們同學之間,不會分享那些嚴肅的文章。」
我說:「那麼,我關心的是,這些好知識」(我攤開眼前正在閱讀丹尼爾。高曼的一本書:”專注力的力量”)還會被閱讀嗎? 還會被專注地吸收,進而成為認知的基底嗎? 還是,認知的基底,都是快速簡短輕薄附加吸引人的有趣圖案,就這樣,拼貼出來的零散知識?」
展爸說:「我關心的是,要怎麼能和這個世代溝通,在大學課堂上,妳需要5分鐘就創造一個高潮,要不,學生就滑手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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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我開了親子一同參與的冥想課。
一個盛大的玫瑰曼陀羅(老實說,從整理花開始,花了將近3個小時,我坐在地板上過久,真是累壞了老骨頭),無比的美好能量。
還有結束時的火典,火光的祝福,真正的火。
結束時,孩子們都睡了,跟展爸聊天,我說:「做火典的時候,小小孩被火吸引,跑到我的火湯匙下面,我分心了,一下子,那個歌曲的帶領能量,失去了20秒以上。」
我說:「真不知如何取捨,能夠讓這些常來的朋友帶著孩子來,是一份夢想。 然而,我的功力還是不夠好,這些孩子現場跑來跑去,還是讓我當機......我坦然跟大家說:『我會變得呆呆的。』」
昨夜,那麼盛大的曼陀羅,如果很安靜很安靜的連結,是很深而巨大的療癒能量。 可是,帶領人如我,意識同時含容了現場的女人,男人與小孩,要專注地連結到更深遂的寧靜之處,還真的是要非常非常純淨與穩定,要廣博而大,又要精微而深。 坦白說,我是承接起一整個晚上的快樂美好能量,卻失去了深遂寧靜的細微之處。
展爸說:「加油,老婆,如果妳能持續下去,真的做到了,讓這親子一同的冥想成功做到,那就是大家之福啦!」 是呀,專注的冥想,忘我的融入,融入到愛.....
這冥想課,有鮮花,有火焰,有歌唱,有無比美好的按摩油......
這是個練習的好機會,來練習,讓本質的愛,可以同時,觸碰不同的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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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是最大的力量。
這個我奉獻不已的實踐原則,是真理,還是哲學假設呢?
在我的內在,當然是真理。
在我的世界,即使是外在的實踐場域,到目前為止,也沒有例外過。
然而,是否是我自閉,或是,誠如親弟弟說的,姊姊接觸的人都是好人,所以,誤以為這世界還這麼良善?!
喚回我的內在是,愛,是最大的力量,可否,來實踐,擴展到更大更大的場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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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新書上市,出了一本新書:「靜子」,作者是以「活了一百萬次的貓」而揚名的日本作家,佐野洋子。 在書局中(註),書封吸引我:「對於我從來沒有愛過的母親,我終於對她說了:「對不起,謝謝。」
這是佐野洋子回憶親生母親的著作,偷偷貼一下網路上的書摘:
佐野洋子在四歲那年便下定決心,從此再也不牽母親的手。她不了解母親為何討厭她,虐待她,甚至,連鄰居都以為她不是母親親生的孩子。然而,她也討厭母親,討厭她兇惡蠻橫、品味庸俗、愛慕虛榮。
母親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她與父親是相愛的嗎?那個在外人面前開朗好客又落落大方的母親,那個聰明俐落善於料理家務的女性,為什麼對待她時卻歇斯底里又粗暴刻薄?在鄉下過著貧困生活的同時,她與母親也日日進行激烈的對抗。她不知道該如何與母親和平相處,就像一般和樂融融的家庭一樣。
憎恨母親、又自責自己痛恨母親,佐野洋子充滿著遺棄母親的罪惡感。她在母親失智、自己罹癌之際,回顧過往童年,過去相處的點滴成為理解母親的線索,想起自已一輩子與母親的角力,深刻描寫與母親之間的羈絆與愛恨。
她們,還有和解的可能嗎?她曾痛恨過的粗鄙母親,如今成為衰老溫和的母親,佐野洋子能否重新牽起母親枯瘦的雙手,重新擁抱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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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書局,一打開書就翻到,她描述,自己觸摸到母親的手,那般的驚奇,驚訝,感動,交織著各種複雜情懷的閃過...... 然後,真實地,感受到被觸動,解放,然後,有了新認知:「這個媽媽,好小。」
我明白一種活著的態度:
「雖然不喜歡ooo,我可以練習去愛。」
「雖然討厭ooo,我可以試著找到敬意。」
「雖然懷恨ooo,我願意朝向原諒。」
不喜歡,討厭,懷恨,都是一種情緒,一種態度,這與生命記憶有關,無法強求。
然而,去愛,去尊敬,去原諒,卻是一種決心,一種選擇,一種長達數輩子的練習。
對於我們的社會,政治人物,身邊的人,可以不喜歡,可以討厭,甚至憎恨.....然而,是否,我能交會自己的孩子,能分享這些方法給持有相同態度的父母,「不喜歡依然可以靜重」
閱讀「靜子」這本自傳世的書寫,終於明白了,佐野洋子女士,那本傳世的經典繪本「活了一百萬次的貓」要說的是什麼。
網路上的書評這樣寫:
這隻活了一百萬次、威風凜凜的虎斑貓,先是陪國王打仗的貓,曾經跟隨水手航海的貓,魔術師表演的道具貓,也是陪伴小女孩的貓……不管牠是誰的貓,不管牠的主人多麼愛牠,但牠卻活得渾渾噩噩,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活,因為牠是不自由的。在牠生生死死的生命歷程裡,這隻無奈又漠然的貓,經歷了許多種荒謬、意外、不同的死法,不管虎斑貓的主人們在牠死時多麼傷心欲絕,貓始終不快樂,牠從未掉下一滴眼淚。因為,牠感受不到被愛與被尊重,也不懂得怎樣去愛別人。
直到有一天,牠變成了一隻誰都不屬於、只屬於自己的貓。
牠又神氣又快活,有很多傾慕者,但牠的眼裡永遠只有自己、沒有別人。有一天,牠遇到了一隻美麗不語的白貓,牠動了心,不知不覺地愛上了這一隻白貓;為了和白貓做朋友,牠開始留意對方的喜好,開始關心對方感興趣的事物,虎斑貓的生命不一樣了,牠有了愛與被愛的體驗,牠頭一次知道為什麼而活了。當牠面對白貓死亡的時候,牠寧願死去,因為對牠來說,沒有了愛,再渾渾噩噩地活一百萬次又有什麼意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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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把這兩本書串連起來,終於明白,從四歲開始,就決定要不愛母親的她,何以可以寫出如此黑色幽默卻又深刻溫暖的繪本。
昨日,在金石堂找書的我,聽著嚴長壽的聲音,堅定而溫柔一次次廣播說著:「我們這一代,從零開始,創造了富裕。 我們把這富裕跟孩子分享,孩子卻面臨找不到工作的時代。 再下一代的孫子們,要面對的,可能是政府舉債的時代」
在學運最盛的那幾日,每天,我閱讀了報紙,然後,以一個家長或親職教育者,開始反思自己。 我跟展爸說:「這些孩子能如此無懼又堅定,是多少年來,以孩子為中心的人本教育的我們,才能支持出來的。」「然而,如果這些孩子,沒有學會為別人想,這也是我們教出來的嗎?」「我們從以大局為重的順從中醒悟,決心不要讓孩子跟自己受一樣的苦,結果,反而把自己擁有很珍貴的本質,留在自己身上,而沒有傳下去?!」
老實說,我帶著各種眼淚,徹底地反思與面質自己,這幾年寫的親職書,這幾年從心理治療師走出來的「不要創傷的童年的教育模式」,而去反思,自己是否偏頗,少給了什麼?! 少寫了些什麼? 少教了些什麼?
嚴長壽(你就是改變的起點)疾呼的,跟我有類似的角度,以一個父母和教育者的角度,他說:「醒醒吧! 家長。」內文一開頭,我直率地說出心中所思、所感:「以愛之名,父母無意間成為孩子成長最大的絆腳石。醒醒吧! 家長,你可能就是扼殺孩子天賦的頭號殺手,也是教育改革的最大阻力!」三年後的今天,眼睜睜地看著台灣明明享有亞洲最自由民主的條件,但政治的亂象卻像一輛失控的列車般,無法駕馭,在在讓選民們充滿無力感,甚至挫折感。不願放棄的我,最後仍選擇提起筆來,鼓勵大家一起為台灣的未來打氣!」
女性的我,擅長軟性和深度書寫,寫不出這麼男性與激勵的語言。
女性的我,回到佐野洋子女士的經驗,「決心不愛母親,卻花了一百萬次的生命,堅定不一地走向,因為愛上一隻白貓,而開始感受到脆弱與害怕,而開始感受到溫柔與在乎,而開始決心:『不學會愛,寧可死去。』」
端看「靜子」一書,我有了深刻的信心。
然而,這樣深刻的活,精采的創作力的人,可否成為大眾,而不是少眾?
我是誰?
如果我沒有一百萬次可以活,只有30年,那麼,我的力量,選擇,在哪裡深耕?
即使不喜歡,依然可以敬重。
即使反對他的作為,依然可以不否認這個人。
即使不信任,依然可以去愛。
老實說,這些態度,不就是無條件的愛嗎?
我深耕的,一定是一畦不可思議的田園:叫做「無條件的愛」
太棒了!這一篇!
看到結尾才明白......
''老實說,我帶著各種眼淚,徹底地反思與面質自己,這幾年寫的親職書,這幾年從心理治療師走出來的「不要創傷的童年的教育模式」,而去反思,自己是否偏頗,少給了什麼?! 少寫了些什麼?少教了些什麼?''
如此敏銳的覺察,一定能將「無條件的愛」的力量
涵括的更為精準、更為結實 強大!
期待Mali ...
Posted by: Alice | 2014.04.15 at 1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