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的生命多了些”勇氣”。
這勇氣是一種新的質地，不是小時候即使害怕依然勇敢向前，去做應該做的事情的勇氣。
而是，明明可以不需要，卻因為更大更深的理念，讓自己前進，去到一個陌生之地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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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勇氣的舉動，對於可以幹架，可以離家出走去流浪的火熱性格的人，是微不足道到頂點了。 然而，對一個很宅潛伏在安定與運氣一直很好的我而言，是個很小很小的勇氣舉動。
就不要說星火燎原或是聚沙成塔這樣的預期，而我負責的，是單純地，把這些舉動描述出來，然後，期許著，可能，寫完之後，我會更多更多懂自己一點，會更往前一些，朝向成為作家的夢想邁進。
真的很期待，在未來，當我可以閱讀自己所寫的小說，會是什麼樣的故事。
那也許在20年後，也許在30年後，然而，此刻的我，雖然已經不年輕比起未來30年還是很年輕的自己，竟然已經感受到並嗅覺到，那樣的眼淚，那樣的黑色與苦味，卻又含著無比甜美幸福的恩澤。
呀唉，我在痛苦，在人來人往的星巴克，含著痛哭的眼淚和強度，強裝無事優雅地，啜飲著苦苦的espresso。 我總是在這樣的咖啡店最能毫無阻攔地往內，去碰觸，去流動，那些，連我都不知道名字的眼淚，那些，埋藏在我細胞深處，不屬於個人記憶，而屬於集體人性的眼淚。
只是，這痛苦真是太強大了，半隨著乾嘔想吐的深淵，那是在我陪伴的個案身上，屠城滅族的前世記憶回來的強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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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們言歸正傳，讓我來描述，我那微不足道，星火般的燎原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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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敢1：昨日，我去租書店，租了本”偷書賊”的小說回家。
這本小說出版已經好久了，它一出版我就知道它的存在，無數次無數次，心底有個聲音說”買它”，然而，我抗拒著，我沒看書摘，沒看簡介，我光呼吸，就知道，它寫的，一定是我不會去碰觸的時代故事。
自從小學時候，跟著媽媽看了描述國共時代的”寒流”連續劇，我就知道這種痛苦，然後，運氣很好的，本能地，我可以逃開各種這樣的可能，這種會掉入一種無助慌張比死亡還哀傷的故事情結。 我不看戰爭背景的故事，尤其是，有著種族迫害的故事，集中營的故事，更竟而遠之。 張愛玲的傾國傾城是可以屏息鎮定，忽視那戰亂帶來的生離死別而看完的少數小說之一。 繪本鐵絲網上的小花，因為是繪本因為聚焦在那朵小花，所以，我慎重看完了。
上禮拜，我租了一本小說「灰影地帶」來看。
租的時候是無知的，我並沒有預期要看到立陶宛難民集中營的人性故事。 然而，這本書就像是墊腳石，一點一滴，準備好，我能敞開自己的心靈（抑或是記憶？ 命運？）
我趴在床上，僅靠著地板上的睡前小燈，眼睛酸澀地翻完整本書，其實是麻木的，只是不停地不停地想看到最後，知道主角的結局，有個劫後餘生的家庭生活，平淡的，陪小孩一起長大的家庭生活，就能安心了。 然而，我是麻木的，沒有情感沒有眼淚沒有不忍沒有心情。
直到，隔日，就著天光，孩子們都上學了，在我生平買的第一張沙發，一張紅色單人搖搖椅沙發上，隨手翻開內頁，安靜地，花長長的時間，停留在字裡行間，還有那文字與文字的空白間隙，才狠狠地，可以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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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你開始明白，我所謂的勇敢，其實不足道矣，就只是，勇敢地，朝向人性的深處，柔軟而不麻木地，去經驗，那些感受，本質上雖然是痛苦，卻是豐盛到不行的濃湯，有著愛，堅毅，有著慌張，恐懼，有著慈悲，慷慨....而這些人性，在邪惡貪婪無知和麻木的夜空中，如同星星，閃閃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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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灰影地帶」拿去還的時候，我逕自就取下偷書賊。 這本，即使不用看簡介，就知道，要避開的書，卻已經想碰它好久了。 知道疲憊與燈光昏暗會讓我感受麻木，所以，我就著天光閱讀，中午的陽光，清晨的天光...... 壓抑著想知道故事的飢渴，我只翻書頁閱讀..... 一個故事，用死神的口吻來述說的故事。
期間，最觸動的，是死神的註解，一個永恆生命的本質冷存有，觀看人類的行為與感受後，下的註解。 死神說：
那個女人怎麼還能走路？
她怎麼還能夠有動作呢？
這就是我永遠不得而知，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人的韌性究竟有多大。
這個女人，因為共產黨籍置身在希特勒時代的德國，她失去丈夫，貧苦潦倒，雖然是純正的德藉血統，共產黨卻是禁忌的身分。 她貧病無依，掙扎了無數次，終於，決定帶著姊弟倆，坐著火車，把親生的2個孩子送到另一個城市，那裏，會有家扶人員接手，孩子將會成為寄養的孩子。 只是，在火車的半路，就坐在火車上，女人打了個盹，然後，她聽到女兒的尖叫，原來，女兒的弟弟，她的小兒子，在半路氣絕了。
死神目睹這過程，火車的站務人員，決定讓他們在最近的一站下車，找到2個十多歲的掘墓工人，挖開厚厚的白雪，把男孩的屍身埋起來。 忍不住翹班的死神，目睹這一切之後，下了這樣的註解。 這就是我永遠不得而知，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人的韌性究竟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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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的弟弟們經常帶著愛取笑我，太善良。 或是，他們總認為我，不了解人性的黑暗面。 我從來沒有辯解，每次他們取笑時，我都會感受到他們笑語底下，濃濃的疼愛。 一種拿我沒奈何又不可思議，想保護我又很放心我的哂然。
從來沒有辯解的我，若出聲了，可能是：「對於人性的陰影，我的靈魂深入很多吶！ 比你們多多了，深多了，只是，我經驗的總是成對的，陰影與光亮，同時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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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家裡很多時候，只點一盞燈。
點蠟燭洗澡，盡可能，不用電。
昨天要去竹北演講，拼著可能遲到的危險，我騎摩托車去，為了怕遲到，一向膽小的我飆車到時速60，在跨河的橋前，速速抄車。 風大剌剌地吹在我沒有穿外套的身上（本來按照慣性，應該是要開車的），覺得自己勇敢極了。 我溫柔地跟大地母親說：「我想要的，只是多省一點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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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一種慣性，惰性。
這慣性或惰性，可能是小我害怕靈魂渴求的深度，而龜縮。
也可能是，小我被舒適的生活嬌生慣養，於是，躲在安適的生活背後，軟弱起來。
人性，對我而言，應該是有如火焰對飛蛾的吸引力吧！
飛蛾是否會因為火焰而重生，化為鳳凰？
那得要看，是是否能穩穩地，守護自己的真命。
（兩本書的小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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