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床,照例是餵養天天們的時候,不像以往,每天都要面對飢餓的呼喊聲,迅速填滿空空的飼料碗,放入更多新鮮的狼牙草,並讓草球被填充補足。 今天,是安靜的天天們,飼料盆睡前填滿的飼料還有,放入新鮮的草之後,牠們則是愉快的聲音,不急著吃食,反而追逐起來。 兩隻天竺鼠快速繞圈圈奔跑,邊跑邊跳,跳呀抖抖,落地後毫無停留地繼續追逐。 輕盈健康極了。
於是我感受到內在有股心情,是欣喜,而又掉下哀傷的眼淚。
對著展爸說:「原來這就是把孩子給人收養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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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專程南下,在入夜前交接天竺鼠的時候。
準備好成為兩隻天竺鼠新照顧者的琴,期待牠們好久了,她的快樂中有一種天真的雀躍,還有著,我一定會好好照顧牠們的母性。
像我的姊妹般的琴,很認真問旦旦:「寄在我這裡養好嗎? 好不好?」
旦旦竟然輕盈地用力點頭,是微笑的,輕盈地墊了腳尖,她做到了,在送別的一路,我對旦妹妹說:「這件事我們已經決定了,最好最好的方式,就是一路好好道別與他們相處,然後,並準備好以後常常來看牠們。」看著旦妹妹從出發前的悶住與低潮,4個小時後的輕盈與歡喜,覺得孩子的適應力真是強大。
在道別離去時,我有著捨不得與放不下卻要放手的心情,感受到那份心,明白了:「原來這是親家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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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12點開始,我們開始為要出養的兩隻天竺鼠們,打包一切。
一個為旅行而準備的大紙箱,鋪上尿布,鋪上大地墊,用束帶固定了草料與飼料盒、水瓶、排泄用的馬桶、還有兩個桶子讓他們在旅行時能棲身........ 我準備了一大紙袋,牠們吃慣的草料、飼料、一禮拜用的松木砂與尿布......大陣仗地,一直到2點才有辦法出門。
到了2點要出發時,旦妹妹已經不抗議了,她坐在一旁,拿著鉛筆畫著一個又一個的精靈女孩,她安靜不語超過40分鐘,眼淚往外與往內,無比凝重。
我刻意花了3次搬運,一次次出門,把所有的東西分批帶下樓上車。
讓她那種「我不要出門」的心情得以被表現。
在一次次離開關門聲音中,讓她有種「大家都出門了,只剩下我在家」的錯覺。
最後,我單獨上來,安靜地牽起她的手,帶她下樓。
她不語與凝重,我完全能理解並接受,而我能承受孩子的重,準備好讓她用自己的速度,不刻意討好或說笑話,打斷她需要的道別與安靜。
在車上,拿出自己捏的米糕飯糰,誰要? 兩個男人都大喊餓,我問:「旦,妳也要嗎?」驚喜地,她點頭,於是我們吃飯糰又喝水,很快地,她就入睡了。
車子到竹南,我很快找到一個點子,我們決定去豐原的咖啡店停留。
我說:「去豐原吧! 讓這條路又長又遠,讓孩子們多點時間,好好跟天天們道別。」
豐原,超級有活力的咖啡店。
預先得到主人的許可,老鼠們的紙箱被我們帶進咖啡店,
展爸立即去路邊與田間尋找,可以餵食的新鮮草料。
學植物出身的展爸,很快從大馬路的周邊,找來些毛茸茸的葉子,
「妳要吃嗎?」旦妹妹拿著從沒吃過的葉子問牛奶糖,牛奶糖嗅呀嗅的,開口咬下,露出典型可愛的咀嚼動作,吃下去了。 接著是湯圓,湯圓也咬咬咬,一下子就吃下了。
於是旦妹妹要求展爸,帶我去摘葉子。
父女兩手牽手出去,去熱鬧的街道上,找來一搓搓可食的野生葉子。
這是個給旦妹妹的儀式,親手摘來的草料,親自用手餵養。
在咖啡店得到很多招待。
明白旦妹妹心情的店主人,招手,要小女孩到櫃檯內,教她做起鬆餅來。
前一天還在看關於如何製造鬆餅的少女小說,旦妹妹著實開心。
一流兒童治療師的應對方式,店主人每個細節都詢問,由她來決定鬆餅的每個細節,支持而不幫忙,旦妹妹幾乎是獨立烘烤出一個玫瑰咖啡口味的鬆餅。 包含用篩子篩細糖粉,並擠上了一大沱鮮奶油。 她端著鬆餅從櫃檯後出來,放在桌上,我感覺,某種心情被完成了。
從豐原離開時,旦妹妹的心情已經像平常時候了,與哥哥打鼓玩耍著。
我明白,道別儀式完成了。
我們把樹哥哥的木箱鼓帶出門了。
在學校學了些和太鼓的旦用手打木箱鼓的聲音,聽起來就是和太鼓的氣勢。
開車的我覺得有意思,我說:「你們兩個打一樣的節奏,然後讓我猜,兩人打起鼓來,好不一樣呢!」
樹哥哥的鼓聲,很有爵士的靈魂(soul),打鼓時全身上下都在節奏中,點頭搖頭聳肩膀,每個鼓點都能讓我看見一隻柔軟的手勁。 而旦妹妹的鼓聲很烈,決然而明亮,就像是站在太鼓前方,精神抖擻地用精神(spirit)來打鼓。 她的鼓點,會讓我在內心看到一隻手掌,一次整片就啪上去的影像。
因為這歷程,孩子們玩起來了,「能被迎接到下一個生命的活動,來到當下」,一直是旦妹妹是否通過情緒事件考驗的指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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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把天天們送出去時,還有個驚人的對話。
「她叫做牛奶糖,怎麼會養到這麼大隻,這麼漂亮?」琴摸摸她說。
「我以前養的天竺鼠,還沒長過這麼大隻,她會不會懷孕了?」天真的琴問著。
於是,我們一家四口,開始記起一些細微的線索。
是耶,這幾日,都是牛奶糖在叫餓,每次我餵食時,她都搶第一,有時候,還會兇走前來吃食的小天天。 而且,大家都讓她。 這種大家都讓她先吃東西的樣子,很像最初懷孕時,巧克力(公鼠)完全退讓給她先吃一樣呢! 之前,我們都詮釋為(展爸的口氣):「牛奶糖是女王,她是這裡的老大。」 (展爸總會眼睛看著我,別有暗示說)
旦妹妹一直強調,獸醫在幫巧克力結紮時,強調,找了很久只找到一顆睪丸。
而我則記得,獸醫交代,要一個月最好兩個月隔離,以免殘餘的精液壞了結紮所要的結果。 而心軟的我們,看到一窩天竺鼠們全家出動日夜不停地咬著隔離的網子,只稱了18天,就讓他們同籠了。
還記得同籠的那天,所有的天竺鼠們忽然變得很平靜,那種「終於沒有人被隔閡外在」的放鬆感,充滿了整個籠子。 巧克力興奮地追著牛奶糖,嗅聞著牛奶糖,還不知什麼意思,一直嗅聞著幾隻小天天們的屁屁.....
透過這些回憶與對話,大夥兒都拭目以待,牛奶糖,又懷孕了嗎? 因著可能懷孕,讓旦妹妹充滿著幻想與期待。 而大人們狐疑著,如果是真的,那到底是誰?
也許是這些對話,以及琴所表達的互動,讓旦妹妹有了新希望。
總之,孩子就好了,完全接納這件事情。
回家的路上,兩個孩子一路聽著搖滾音樂來打鼓。
樹哥哥很爵士風地做在木箱鼓上玩著,而旦妹妹也一路,打著車子的椅墊,歡樂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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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一回到家,打開門的那瞬間,我真實地感受到自己的愧咎感。
對於把巧克力和牛奶糖分開的罪惡。
我得背負著這重量,等候時間來教導,我的選擇,是否是對大家都好些的選擇。
為什麼一定要把天竺鼠送出去?
養一群不是很好嗎?
樹哥哥與展爸沒意見,旦妹妹最堅持了。
展爸的意見,就是堅持,養寵物的動物道,要有足夠的空間,讓牠們能有天性般的奔跑
展爸總要告誡:「天竺鼠是從中南美洲的草原來的,牠們是草原上的動物,奔跑,對他們非常重要。 這樣牠們才會健康快樂。」
而為了清潔以及家中不要有牧場的氣味(很多草料還有混合著松木砂的排泄粉塵),展爸主動負起了整理清潔的責任。 看他只有略顯疲憊而沒有怨言地承接起這工作,我們頂多是小助手,算不上是幫手。
就這樣,我也毫無怨言地扛起家中其他的家務。 我常開玩笑說,是天竺鼠們療癒了我和展爸多年來因為家務事不公平的感受。 從意外生產後,展爸扛起清潔鼠籠的責任,我從來也沒抱怨過家務的負擔在我手上了。
孩子們當然會幫忙,然而,基本上,餵食與採買的責任在我,而清潔與摘草的責任在展爸。 樹哥哥是偶而的幫手,旦妹妹則是他們的玩伴與對話者。 而嚴格一點來說,一群天竺鼠們的玩伴不會是人類,而在他們彼此之間。
眼看著牠們越長越大,空間一定是不夠的。
耳聽著牠們的聲音,很久都沒有看到奔跑追逐的樂趣了。
計算著龐大的排泄清潔工作,算一下,維持非常清潔的寵物居所,所產生的總家務量應該就是沒有養育寵物前的1.3倍。
而那頭,等著我們做決定,要收養天竺鼠的琴,其實一直在等。
於是,我做了決定,要再送出兩隻天竺鼠。(另一隻小天竺鼠馬卡龍已經出去了10多天,在新家適應下來,也是親家的心情,我們會帶著新鮮草料去看牠。 在等候寵物店帶回另一隻同伴的同時,馬卡龍和新主人家的孩子們,成了經常被抱著的小天竺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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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程為了討論這事,我們去咖啡店吃早餐。
旦妹妹很清楚,她一定要留下一隻小天竺鼠。
那問題就來了,小天竺鼠單獨出去,很危險,又是遙遠的路程,萬一牠因為相思而不茶不飲,臨時也無法帶回來。 所以,一定要有一隻出去陪牠。 這是展爸與我的堅持。
於是,我們打破了牛奶糖與巧克力,這對老夥伴要住在一起的限制,決定一大一小出去。
知識是,再一個月,小的就長得跟大的一樣了。 到底是牛奶糖或巧克力呢? 展爸與樹哥哥都喜歡巧克力,就這樣決定了牛奶糖。
決定後,我使用心靈的對話方式,跟他們說了自己的決定,而許諾,在靈性層次,會經常送愛給他們。 展爸說:「就讓牛奶糖陪著孩子過去。 如果,琴那裏,還能買到另一隻,我們可以把牛奶糖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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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有另外兩個家庭,在我內心成了親家。
都是能信任的好家庭,都是能臨時去拜訪也不會不好意思的信任度。
回到家,看見巧克力與布丁,沉默地,幾乎沒有動過我出門前為牠們準備的食物。
原來,我把他們比較愛吃的那牌子的飼料,都帶走了。
晚上9點,我專程出去,買回牠們愛吃的品牌。
而晚上9點,展爸像魔法似的,在住家附近,摘來了一大把新鮮草料。
我在水中放了能安撫分離的能量,好吃的食物一來,巧克力與布丁,就復原了,牠們兩發出愉快的聲音,開始追逐與跳躍起來。
能追逐,能跳躍,就是快樂的天竺鼠,
能吃食,能安歇,就是健康的重要象徵。
看著牠們的眼睛明亮,毛色光亮,牠們會通過分離的哀傷的,我在心中這樣信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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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我有很多眼淚。
我跟展爸說:「原來,這就是把孩子出養的心情。」
謝謝這些小動物們,為我帶來的教導。
而我,已經盡力了,承認自己的限度,為了每隻天天的最大空間條件,我做了選擇與割捨。
記得海寧格說,背負著良知以及愧咎感,是平衡與有歸屬感的。
我懂得了這樣的心情。
想起很多,被出養的孩子,在長大後,從排列中所呈現的動力。
那裡有很多的愛聯繫被深埋而感受不到,因為出養過程以及收養家庭的隱密,而愛停止流動,被僵住了。
當我更懂得這樣的心情,在工作時,可以碰觸得更深。
而我,做出這決定的人,得要負責,讓這些愛維持著流動。
經常,帶著草料,去拜訪兩個家庭,也把出養的天天們的情形,回來,說給留在家中的兩隻聽。 這也是,為著旦妹妹的溫柔與愛流動力量,的一場,鍛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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