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兒和孩子們複習電影魔戒,買了導演加長版的DVD好久好久了,終於,有個沒有離開新竹的不工作週末,雖然10點多了,還是趁興開始。 由於第一集被我扔在某處,我們只好從第三集開始看。
這一段給不熟悉魔戒的朋友,做一個小摘要。
魔戒是經典的神話電影,改編自托爾金的小說。
至今,所有的少年奇幻文學讚譽,連哈利波特也是,都要說「媲美魔戒」
或是作者(包含哈利波特)受訪時會說:「受到托爾金的啟發」
依此可見魔戒的經典,而這電影也成了魔戒迷的鄉愁,
所以,哈比人的電影(托爾金的魔戒系列的敘說從前)也才在20年後的今日蔚為風潮。
魔戒述說一個神話世界,叫做中土。
中土有很多紀元,在第三紀元,依然有著精靈居住。
精靈是不死的種族,光亮輕盈,是神的往下綿延。
中土還有許多種族,矮人,半身人哈比族、半獸人、食人妖、還有短壽的人類。
中土還保有幾位巫師,巫師在魔戒中是邁雅族,比精靈更貼近神的傳承。
然而,中土卻深受黑暗力量索倫的威脅,
索倫承襲他的黑暗老師,非常有才華,他鑄造了許多戒指送給不同的種族,這些戒指具有力量而底層卻受至尊魔戒控制。 用此戒指,索倫試圖統治中土。
魔戒的故事以哈比人為主角,敘述,索倫由於失去魔戒只剩下沒有肉身形體的能量存在(斜眼)於是其他種族得以喘息,從大戰中的荒廢中恢復,而逐漸能安居樂業。
然而,這戒指卻出土了,而索倫休息得夠久,也俱族了力量打算找回魔戒,一統中土。
哈比人的故事,敘述比爾伯如何得到魔戒。
而魔戒的一開始,則是敘述哈比人的姪兒佛羅多,接受了任務,要把魔戒送到末日火山中融化,以防止索倫再度興起。
何以這樣一個任務要委託最善良一點都沒有武力的哈比人來完成?
這就是神話的經典,一個善良的天真孩童,要走上自己的英雄旅程,
而這旅程會錘鍊他的力量,淬鍊他的意志,並考驗他的純真。
魔戒影響力至大,所有配戴上的人,內在的權力慾望都會被勾起,
因為權力慾望而成為黑暗與邪惡,不顧他人而想控制一切成為主宰。
所以,巫師甘道夫不敢,人類遊俠亞拉岡也避之唯恐不及,正派的有力人士沒有人能抵擋得了魔戒的誘惑,只有純真如孩童,紮根於大地和在生活中享樂的哈比人,成了預言中的使者。
魔戒有三集,第三集敘述的是最後大戰,而飽受魔戒折磨的佛羅多已經來到了末日火山的最後旅程,最接近任務完成也是危險挑戰最多的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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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暖身完成。
然而,這篇文章要說的是我們家的一段對話,藉由這對話來引出一個理念。
我就直接跳開魔戒,把對話寫下來。
昨夜看DVD時,由於直接跳到第三集,旦妹妹一直在記憶的恢復與遺忘中來回。
「為什麼會這樣?...」「喔喔喔,我想起來了。」
「好可怕,沒有看完,我會做惡夢。」
而樹兒昨夜看DVD的台詞則是:「怎麼沒有說髒話?」「這時候如果在金牌,應該會....演。」「如果有金牌特務的傘,就不怕這些箭雨了。」
旦妹妹五歲時,我就帶著她看魔戒了。
記得那時候她剛上完兒童浴光,我知曉了她有著女戰士的古老源頭,
於是,沒有避嫌地,抱著五歲的她,經歷魔戒的電影,
所有大戰,對打,食人妖、半獸人、以親族的人頭為武器、投石器、血淋淋的戰爭、都是我抱著她經歷,一邊以神話分析的語言述說,教導何為黑暗,何為勇氣....
完成了魔戒的旅行。
而樹哥哥在兩週前看完院線電影金牌特務,迷上了金牌特務的梗,經常在You-Tube上複習那些很屌的英國紳士英文,類似:「Manners Maketh Man」,動不動就雙腳立正,行一個德國的軍禮。
於是,展爸進來了。
展爸:「對呀,理書,妳在旦那麼小的時候,就輔導她看魔戒,這麼血腥的鏡頭,金牌特務算什麼?」
我:「金牌特務是沒這麼血腥,可是裡面蘊含的影響力才可怕呢!」
樹:「可是,它大屠殺的時候,讓人的頭爆掉,還配上煙火與輕鬆的音樂,這樣才不會那麼可怕。」
我:「就是這樣才邪惡呀,死亡是血腥的,死亡是痛苦的,在金牌特務中,死亡成了娛樂,還陪上輕鬆愉快的伴奏,這就是讓我全身發抖的地方。」
金牌的擁護者,樹哥哥:「唉呦,可是這樣比較不會讓人不舒服,才會看得開心呀。」
旦:「這樣才奇怪呢! 殺人不是這種的感覺,殺人本來就要害怕噁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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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上一段的對話,尤其是樹哥哥和旦妹妹的差別,是這篇文章的重點。
為了闡明這個重點,還要來說一段金牌特務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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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留意電影消息,以及每月看著電影雜誌的樹兒,他們從金牌上市前就觀察著他,兩人等候去看這電影。 卻由於整個寒假很滿,遲至三月,有賴這電影長紅,兩人才決定趁著週三晚上,去看。 他們算準了我不愛這電影,可以照顧旦旦,父子倆要一起去朝聖。
不料,在出發前,他們給我看了預告片,預告片把全片的幽默以及好梗都編織起來,我說:「看起來是一不輕鬆的片子,拍得真好,我也去好了。」 於是,旦在因此會沒人照顧的情況下,就跟著我們進了電影院。
要說,那天的電影院大排長龍,整個華納威秀是滿場的。
我們太晚買票,所以,四人分成兩組,兩兩一組分別坐在H排的最左與最右。
本來旦都是跟我一組的,然而,那天,兩個小孩都黏爸爸,在猜拳的結果下,樹兒與我坐在最右側,而旦妹妹與爸爸坐在最左側。
電影看到一半我已經全身發抖了,不是冷,也不是畫面血腥。
我的身體感受到一種奇異的能量,在全場不時哄堂大笑的電影院中,抑止不住的發抖。
這時,電影來到了一場迷幻的大屠殺。
整個教堂的人因為腦波受控制,成了暴力殺人機器,見人就打。
而第二主角,一直是紳士與英雄的老特務先生,也在這場腦波的催眠下,於其中對著所有攻擊他的人大打出手。 場面是彩度低的,互毆與持槍打殺,配樂則是輕鬆的搖滾樂,半隨著電影中的反派魔頭,開心地自誇自己聰明,真是好點子,這麼輕鬆就可以減少地球人口,來拯救地球危機。
我那發抖的身體訴說著邪惡能量,不是鏡頭血腥的邪惡,而是,迷惑與重疊的失去主動思考的感受。 大約30秒,我想起旦旦,探頭一看,展爸與全部的人一樣,都目瞪口呆發楞地看著這一幕,而他身邊的旦旦也是。 我心裡罵了一聲迷糊的展爸,於是,起身從最前方走到椅子的另一側(記得嗎? 這是滿場的電影),要求與展爸換位置,開始與旦對話,詢問她的感受,碰觸她,並表明,她可以選擇不看。
於是,旦妹妹靠著我,有了我的身體與手,傳遞人性的連結,由她自己決定打開眼睛或閉上眼睛。
那是一場伴隨著輕鬆快樂音樂的手打畫面,在我的時間感知中至少有4分鐘。
甚至連結束時,在前面一直是最厲害英雄的特務大叔(第二主角喔!)在殺了一教堂的人之後,離開教堂,才恢復自己的腦波運轉,那種驚嚇的情感與清明才剛浮出人性時,就被人一槍斃命,觀眾似乎也暫時失去反應力,就是有錯愕的概念,而無法有錯愕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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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結束後我的發抖終於停止,一點都不冷的夜晚,我抖了40分鐘。
於是我大喊「邪惡」「邪惡」讓想要歡呼看得很盡興的樹哥哥只好禁聲,拉著爸爸的手,父子倆小聲地說著喜歡。 而我則握著旦妹妹的手,溫暖地,安靜走下巨城的長樓梯。
事後,我很慶幸自己有跟來這電影院。
直接用身體來體驗這樣的意識混淆。
至少,在這樣的時刻,我能點出他的迷障,明白他在經驗的開心背後有著什麼影子。
樹哥哥和展爸好喜歡這電影,在學校已經跟同學討論了好幾天了,回家後,和展爸開始從網路上複習與深究,網路上一片讚譽聲。讓本來想寫文章,警告父母們別帶孩子去看這電影的我,看到網路影評人的一致讚譽,都開始認為,是我大驚小怪了。
讓數百個不是好人的權貴人士頭被炸掉時,以煙火秀的方式呈現,還配上熱鬧的搖滾樂,成為一種導演的創意表現,這有不好不對嗎?
我原來想要大聲疾呼的內在,忽然也失去了動力,安靜地,堅持自己的立場,只是,把這力場放在心裡。
而我安靜不訴說,更重要的是,當我立場與兒子如此兩端,得要進入他的歡喜,得要按捺自己的嚴格,才能讓兩人可以有對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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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 時序拉到昨天深夜。
魔戒越演越長,孩子們的融入越來越深,樹兒終於離開金牌特務來到這裡。
在最後的大戰,一開始時,那誓死如歸的法拉墨帶領的軍隊在出城時,婦女們用鮮花放在地上來悼別,甘道夫跑來阻擋:「這是去送死」...,當成群的戰馬往箭雨和百倍多的半獸人軍隊衝去,一一跌落殞身的戰士,讓我們3人都安靜起來。 我說:「戰士上場,帶著必死的哀悼,視死如歸,因為,他們有著更大的理念。」
當大仗到最後,人類終於結束了戰爭。
存活的勇士哀慟抱著親人戰死的屍體時,背景則是悠遠的史詩音樂,訴說著哀傷。
我說:「樹,如同他說的,戰爭對戰士而言,是不願卻不得不的選擇」「而即使是打勝仗了,都是悲痛的,因為,雙方都失去了生命。」 「我說,他們打完仗了,要開始收拾戰場,這些平日自己耕種奔跑的土地,現在橫屍遍野,無論是自己人或敵人的屍體都在這裡,而他們還要繼續在這土地上生活下去。」「還有受傷的戰士要療癒,還有被火焰蹂躪而無法耕種的土地要復原,還有失去爸爸的孤兒要照顧。」
我說:「這是打仗的連帶結果,是勇敢的,是會痛的,是有血的,是有選擇的,是不忍的,是悲痛的,是哀傷而又要挺起頭繼續生存的。」
那心情,是史詩般的厚重音樂。
不是金牌特務中,那些只因為靠攏魔頭,腦袋被裝上晶片,所以,腦袋被炸開時,呈現的不是血,而是彩色的精采的煙火秀,每個人的頭上是煙火爆開,五顏六色,而背景音樂,是輕鬆愉快的搖滾樂。
戲院中大家都很輕鬆,還有人笑開來了。
這是讓媽媽覺得發抖的地方,真實被扭曲了,人性被蒙蔽,而笑聲和愉快,成了在大屠殺時觀眾的主要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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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像,我們打開水龍頭,依然嘩啦嘩啦洗碗,沒見到瘦得不成形的河流,沒採在缺水停耕的農地上,被成群的火蟻驚擾。
這就像,我們吃著好吃的蛋糕,在裝潢新穎的咖啡店中閒聊,而吃下了過量的白糖卻充滿愉快。
這就像,瓦斯沒有添加臭味,於是,置身在充滿瓦斯的房間而不覺,正因為中毒而感受到一種微醺的恍惚與舒適而步向死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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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消費的世界,花很多資源在包裝。
一大堆團購與送禮,用砍來的樹木製作精美的包裝禮盒,
於是,可以用來送禮,可以用來賣得貴。
我們追求舒適和新鮮感,於是,可以消費的人去旅行去高級餐廳。
無法消費的孩子則勒索或販毒取錢,或乾脆用吸毒來享樂。
孩子們因為討厭不舒適,而在山路上抱怨,寧可回家吹冷氣吃零食打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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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與屠殺被包裝了。
在金牌特務,年輕的純真主角,在歷練了各種考驗完成任務之後,是一個芬蘭公主光著屁股等著他,他志得意滿地,用樂淘淘的邪氣笑臉面對螢幕,關上門享樂去了。
而在魔戒,歷經艱難,拯救整個中土的佛羅多,
則是回到了他一路都懷念的家,比爾伯遺留給他的袋底洞,
他安靜哀矜地用羽毛筆書寫這一路的冒險經歷,成為「魔戒」這書。
而他不時受胸口的戒靈刀傷影響,
他說:「雖然回到家,卻有一部分的自己,再也回不來了。」
他贏得了勝利,卻有一部分的自己,那失去的純真,永恆地遺落在旅途上。
而心口的傷一直隱隱作痛,這是老兵一定要承受的創傷後症候。
擁有平靜的生活,而心靈卻很深很深地,記憶著戰爭,珍惜著友誼,凝視著自己也曾被邪惡誘惑,悼念失去的好友。
這,對我而言,才是一個拯救世界的少年英雄,必然會一下子老去的真實。
007的特務電影,讓一個中年大叔在拯救世界之後有美色的饗宴,是中年男人的性幻想。
而金牌特務讓少年英雄,在拯救世界後,可以在邪惡基地中立即享受公主美女的性酬賞,這是暗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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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牌特務有很多娛樂效果,很多地方真的經典又好看。
然而,這少年英雄一次次被助長的是自我重要感。
而死亡在這電影中過於輕率與失去真實感正是現代少年在媒體電玩中的典型體驗。
而這樣扭曲的意識,在看電影時會讓人瞠目結舌,或大呼精采,完全融入影片的意識中同意,並失去自主的思考活力,才是讓我發抖的源頭,我還是要命名為邪惡。
即使,沒有太多影評人會同意這點,這還是我的清明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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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樹兒問:「為什麼亞拉岡頭髮都要這麼髒?」
我說:「是呀,因為都在戰爭中,血液、汗液、泥土....這是真的很髒。」
如果拯救世界的英雄,連髒的不需要,那一定是假相。
而讓假相變得習以為常,讓人們的噁心害怕被包裝而感受不到,就是邪惡了。
我是不是太嚴肅? 是的。
同時~ 我只是太古老了。
上:很帥的少年特務,拯救世界的過程只有幾小時,沒有弄亂頭髮,沾上血,或流過汗喔!
下:頭被炸開的煙火秀,想像一下快樂的音樂成為背景。
因為祖先的慾望,而逃離王位繼承,成為遊俠的亞拉岡,
整部片子,只有在最後即位的加冕典禮上,頭髮終於洗乾淨的亞拉岡。
一個背負中土最大使命的佛羅多,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自我重要的得意表情。
而死亡在這電影中過於輕率與失去真實感正是現代少年在媒體電玩中的典型體驗。
那種噁心,那種顫抖,那種渾身地不舒服
再同意不過了!
Posted by: 珊李 | 2018.09.30 at 2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