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個程度上,展爸、我、樹兒都適應了,認了自己在世界的日常責任。
我們安然於已經排定的日常行程,認同所屬的族群,喜歡並願意在生活框架內努力。
那些奇幻的,那些綺麗的,也許記憶中還在,偶而會想起,不過,我們依然從每日現實中,感到挑戰,迎接挑戰,享受友誼,記得一丁點兒或很大的快樂,然後,在時光的承載下安穩前行。
而旦妹妹,則是個奧祕的存在。 她看似過得快樂,然而,有一種失落,有一些懷念,有很多興奮,還會有無法被忽視的喟嘆。 很榮幸的,這些吶喊與喟嘆,我都是那個傾訴的對象,承接的人,以及,了她的母親。
昨夜,睡前,她的喟嘆是:
「不公平~」
「喔~」我從幾乎入睡中醒來,打起精神,好奇聆聽。
原來她認為美好的時光總是過得太快,一個週末就這樣沒了。
一個小時前才很說著白日到溪州公園的森林的開心,
到了睡前,當心思面對著明日的上學與責任,就又不開心了。
小時候,一個小旅行或快樂時光所能帶來的飽滿,可以讓她開心個很多天。 最近,尤其是這學期,很快地,這快樂的光環就消失,面對日常規律的生活,似乎沒讓她充滿期待。
本來我打算來一場哲學小演講的,類似什麼「珍惜.....」的大人話。
後來,我開口的是:「那這樣好不? 我們早些睡,明天6點30,我帶妳準時出現在咖啡店,我們來一個咖啡店早餐,7點再去學校?」 這提議讓她亮了眼睛,一個慶典的期待,很快地帶著笑意進入睡覺流程。
雖然,在今晨6點,她選擇了繼續睡,最後在7點的微雨中,她在摩托車上吃著我捏的奶油飯糰......沒有咖啡店慶典,在雨中不肯穿雨衣的她,下車後就急急奔赴她的教室,開始一週的第一天。
「媽媽,我最不喜歡的就是禮拜一,接著是禮拜二,然後是禮拜三......」
週一早晨,看著她在雨中奔赴教室的身影,我依稀聽得到她睡前在我耳邊的呢喃。
♡♡
她是個需要很多美好時光來充電的小孩。
一個校外教學,她可以從兩個月前就開始期待,小小的背包,從一個月前就開始打包。
然後,晒得一臉黑黑回來的她,開始期待下一個校外教學。
校外教學,她累積了好多記憶:
「媽媽,妳知道嗎?」她會這樣開口。
今天玩躲貓貓,全部的人都找不到我,我很緊張很害怕,不過我還是忍住了,完全沒有被找到。 妳知道嗎? 我就躲在一群雞裡面。 我蹲在雞群裡,抓了一大把稻草蓋在頭上,雞在我旁邊走來走去,剛開始還離我很遠,後來,因為我都沒有動,它們就靠近我,碰我。 我好害怕好害怕,可是我都沒有動,就成功了。
「什麼?」自小有恐鳥症的我,聽到後,簡直佩服極了(恐雞鴨鵝尤其是火雞)
我在她興奮的眼光中,看見她的勇敢,為了某種目標,無所畏懼的面貌。
這個她真是閃亮無比,然而,這個她卻不是自主可以出來的。
就是要在慶典中,在一個框框外的時光,可以盡情而沒有規矩期待的時光。
♡♡
她是個很守規矩的小孩,乖得不得了。
她有個天賦,就是感受得到他人的情感,而比較麻煩的是,她會去回應並照顧他人。
睡前,她說:「媽媽,現在我的好朋友太多了,我都已經分不出誰是最好最好的朋友了。」
從幼稚園到小二,總會在班上有好到不行的死黨的她,到了新班級,好像都沒有聽說。
我幾乎睡著了,回她說:「那妳可以先在心中點亮一團光,然後在心中邀請每個好朋友進來,如果,她進來之後,那團光變大,就表示是好朋友,妳一個個試,最後,妳就會找出最大最亮的那個,那就是妳最好的朋友啦! 這時候,妳就可以拒絕別人,專心把時間放在這個最好的朋友身上,建立更深的友誼。」
我在入睡與醒來中,不斷地回答她。
「媽媽,那如果放進來,我的光團就變小呢?」
那表示沒那麼好。
「媽媽,那如果放進來,我的光團又更小呢?」
那就表示其實,是他喜歡妳,妳不一定享受和她在一起。
「媽媽,那如果放進來,我的光團都消失呢?」
那我會建議,妳就不需要主動找她了。
如果她來找你,妳要更誠實,拒絕她。
「媽媽,那如果放進來,不只沒有光,而且我的心變成暗的呢?」
那這同學可能需要幫忙了,如果妳願意,可以偷偷送光給他。
於是,我就徹底入睡了。
在夢裡,我也夢到自己的好朋友。
♡♡
在此刻,清醒無比的我,回憶著昨夜朦朧意識的記憶。
不禁好奇,這小女孩怎麼了?
怎麼好朋友放進來,有那麼多會減損她的光的?
太多人喜歡她,每次分組,她都會放棄自己的選擇權,跟一群想跟她同組的人說:「猜拳,守規矩,吵鬧的人我就不能猜拳了。」是不是她被周圍的喜歡與疼愛綑綁,而自然而然去照顧他人,早就忘記自己的喜歡了?
也許,讓她快樂不夠的,並不是學校生活不好玩。
而是,她太乖,她太守規矩,她回應著他人的喜歡,多於,回應著自己的喜歡?
回應著他人的期待,多於,找到自發渴望而去行動?
而那個被小雞包圍的她,
那個在溪州樹林很舒服的她,
那個期盼生活中的慶典時光的她,
才是自由自主,充滿意志力的她。
♡♡
是的,可以適應日常生活而感到滿足的我們3人。
某個程度,雖然也有牽絆,卻還有更多的自主自發空間。
這小女孩,還沒有找到自己自發歡喜而投入的部份,
於是,沒有那種強度,可以拒絕服從或回應他人的需求。
許多人的生活都在尋找平衡,
一個滿意的假日,能支持我們多撐一週。
一個真心的好朋友,可以讓我們溫暖地繼續迎接每日的人際網。
一個真誠自發的渴求和行動,可以讓我們飽滿地,繼續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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