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是某個朋友在臉書的留言:
之一
昨天孩子幼稚園放學之後去公園玩,同班的哥哥呼喊他:「來追我呀~」孩子追不到比他大一歲的哥哥,含著淚水來找我:「他們不跟我玩。」這發生不只一次,我一直看不懂孩子真正的需求,因為我看到的是哥哥一直呼喚孩子去玩,昨天終於靈光一閃,我問孩子:「你追不到哥哥,你很挫折對不對?」孩子點點頭,坐在我懷裡靜靜的看著大家玩鬼抓人的遊戲,不加入也不離開公園,直到哥哥們玩完了鬼抓人,又來邀請孩子加入,三個孩子手牽手又去玩溜滑梯了。
又隔一天,一樣的現象,我幫孩子表達他不想玩鬼抓人的遊戲,結果換哥哥們很受挫。下次我會請孩子自己表達:「他想跟哥哥玩溜滑梯就好。」
連大人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與處理挫折了,我當下其實是愣住的,我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孩子的挫折。但昨天我終於看懂,孩子的眼淚背後是受挫。
之二
後來這群男孩子們在公園裡追逐,其中一個男孩帶頭對另一個小女孩尖叫,於是包含我家小孩,四個男生圍著這個小女生尖叫,一開始像個遊戲,小女孩很淡定不回應,後來她開始像打地鼠一樣輪流拍著這些圍著她的小男生的頭,小男生們也一邊閃躲一邊故意被拍打,直到帶頭的這個男生抓了一把草灑向小女生,小女生才離開這圈圈,自己去玩其他器材。
但小男生們還是圍著小女生想要繼續玩,不知道是哪條界線被踩過了?小女生坐在滑梯的平台上大哭,一邊對著圍過來的男生們尖叫,那能量終於把男生們都擊退了。
我呼喚我家孩子過來,請他跟小女生道歉,孩子不道歉,因為他覺得他只是在玩遊戲,加上不是他帶頭的,而且這股發洩出來的能量,也把他震攝住了,他不敢去道歉。一時之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其他媽媽也有請自己的孩子來道歉,但只有主要帶頭者真的來道歉)
但真正讓我介意的,卻是小女孩的主要照顧者對小女孩說的話:「就叫妳不要跟臭男生玩吧!下次跟女生一起玩就不會這樣了。」然後她要小女生回家,小女生還在哭泣,主要照顧者仍不斷要小女孩回家,等了幾分鐘之後就自顧自走了,小女孩連忙邊哭邊快步跟上。
明明只是小孩之間的遊戲而已,但我找不到這件事讓我卡住的點在哪裡?整理出文字之後,很直覺的心疼小女孩,明明一開始是沒有惡意的遊戲,怎麼玩到後來變了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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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這段家長的留言,我這樣看:
這些,都是孩子發展中的自發現象。 跑得快的大男孩,自得地說:「來追我呀。」 而追不上的小男孩超想一起玩又追不上而失落。 跑得快的大男孩們,玩鬼抓人玩得恣意,而追不上的小男孩則受挫而退卻。
在群男尖叫追逐女孩的場景裡:男孩們有相似的能量,用追逐、用尖叫來施展與表達自己的”強”。 而這回小男孩一起加入了,小男孩歸屬於追逐的男孩群,大夥兒一起尖叫,覺得興奮、好玩、刺激而停不下來。
我想起,蒼蠅王的電影,孩子們同時是無邪又無知的。
這個公園的動力,很男孩的本能,狂野,追求刺激,追求一種「優勢凌駕」的傾向。 想像,另外一種動力,比方說玩家家酒,是女孩的本能,友善,聚焦在人際互動,以「照顧生命」的體驗為歡喜。
無邪的孩子,沒有刻意要害誰,沒有界線,順著快樂本能而行。
無知的孩子,沒有觀察力,沒有覺察的習慣,沒有感受他人感受而改變停止的習慣。於是,造成了惡的結果。
無邪加上無知,如果沒有適度的引導,會不會就是班級霸凌或網路集體酸民的前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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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有朋友和我聊著他們家的1歲孩子。
她問:「我的孩子這樣是能量散漫,無法約束嗎?」
周邊很多人,認為她沒有管束孩子,提議許多使用懲罰的方式,讓孩子會怕大人,就能管束孩子。 而這位媽媽,自小是這樣被教大的,加上閱讀我的書,並不想要用恐嚇或懲罰的方式,來讓孩子害怕,於是能約束孩子。 「那要用什麼方式呢?」她問。
自頭到尾,我一直清楚,自己是有約束孩子的母親。
孩子,一直一直還在我的管轄之內,在我的引導之中,而我的意志一直承接著他們,沒有退縮或撤退過。 我放棄的,是使用刻意控制的手法,讓孩子聽命於我的意志,然而,我幾乎是一個「引導得很即時且沒撤退過教導的母親。」
所以,這裡有兩個重點:
- 不是用控制手法,讓孩子聽命於大人的意志,然而,大人的意志是可以像大手一樣,承接著孩子的意志。 誇張點,就很像如來佛的手掌心,頑皮的孫悟空開懷地大翻空,卻明白,原來還在如來佛的手掌之內。
- 不要約束孩子的能量,讓孩子用壓抑自己能量的方式來適應社會需求,然而,孩子的能量需要有方向,需要有引導,而不是漫遊。
上個時代,我們的能量是被約束著,用壓抑而長大的大人。
或是,不在這篇文章的讀者群的,是另外一類,能量在被約束時,用更叛逆的方式來證實,你無法約束我的流氓類別,而他們,卻一方面繼續欺壓,一方面又在找更大的約束者(老大,毒品)
而這樣的大人長成父親與母親,人本的思維進來(我一定也在推動著這樣的思維),以「尊重孩子」以「同理孩子」為核心教養目標,卻出現了,在尊重與同理後,要怎麼引導呢? 這樣的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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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在靈性上,我們與孩子是同學,誰也不知道誰的靈魂比較老,然而,在人間,至少,在現世的關係中,我們是父與母,我們是大的,尤其對3歲以前的小孩,是可以像巨人一樣的,或是對7歲以前的小孩,我們是可以一出聲就讓小孩注意力集中過來的。 而對14歲以前的小孩,孩子可以明白或與我們探討生活規矩和人生原則,一起在其中生活的。 然後,到了18歲以前,孩子可以因為我們在社會中展現的方式而佩服我們,而願意與我們討論,而願意在很多地方,尋求我們的建議。
我想起幾個,我認識的巨人身影。
人本的史英有他清晰的理念與實踐力,又能和孩子聊得起來,他的理念與能量引導,不只整個組織,還包含進到這組織的孩子們。 新竹人本的主任慧貞,她是個鬥士,處理各種校園事件,她不用去吵架卻從沒有退縮,面對記者面對壓迫的校方,她為弱勢說話。 或是,帶頭讓孩子野放玩耍的黏巴達老師,因為自己的各種玩耍技能,沒在怕孩子的各種狂野或小受傷,也成了孩子在假日的孩子王。
放眼所及,我們家孩子一路念書,無論是所遇到的幼稚園老師,班主任,班級導師,學校的很多資深老師..... 都是這樣的大人,他們在孩子心目中,是被佩服的,是願意跟隨的,他們的能量,引導著孩子,引導著整個班,引導著整個幼稚園,引導著整個校園......
而這些人,各有各自的風範,各有各自的專長,有的溫暖,有的慧頡,有的大氣豪爽,有的很頑皮,有的多才多藝.......卻都是寬諒的,尊重的,又堅持的,有原則的,會玩的,能說話能勸導,能聆聽能擁抱的........我想,這些典範,就是我在「這樣守護孩子的心靈自由」一書所提到的「偉大國王」典範。
我想,包括史英以及我在內的教育或教養作家,在敘述自己的理念時,忘了說除了不打小孩與尊重之外的另一個面向,那就是蘊含在自身之內的力量,那些,已經內化在人格內的特質,一種能自然引導孩子的精神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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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溫柔嗎? 當你溫柔時,身邊的人可以感受到如春天的暖風,生機盎然嗎?
你能發狠嗎? 當你意志集中到某個方向時,身邊的人可以立即轉頭看你,而且,注意力不由得被吸引到你所指出的方向?
你能頑皮嗎? 當你帶著輕鬆玩耍的心情,身邊的人會感受到一種自由一種輕盈,一種沒有抗拒就自然轉換的氣氛嗎?
也許,我們不是為了要引導孩子,而需要改變自己。
而是,成為這樣一個人,似乎是很有趣,很吸引人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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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我們就用這三個質地,來回答一開始的情境,小男孩的媽媽在公園所遇到的事件。 讓我來重述這個場景:
媽媽帶著幼稚園的兒子到公園玩,公園裡大多是大一歲的男孩,跑得快,追逐得狂野,他們正在玩鬼抓人。 當自家的小男孩被慫恿:「來追我呀,來追我呀」,小男孩追上去了,卻一直受挫,追不上,最後退卻,退到媽媽身邊,媽媽問:「很挫折嗎?」小男孩點頭。 於是,小男孩坐在媽媽懷裡,也許眼睛含著淚,看著滿場大男孩的奔跑,露出欣羨的眼神。 總要等到大男孩們玩夠了,會記起小男孩,會來找小男孩玩溜滑梯,這是小男孩最快樂的時候。
然而,這樣的時光總是比較短,大多時候,小男孩坐著看大家玩的時候多。 這樣的動力一天又一天,終於, 有一天,媽媽幫忙跟大家表達了:「他不想要玩鬼抓人,他只想跟你們玩溜滑梯」 這時,其他家的大男孩們安靜了,停下追逐遊戲,卻沒什麼動力要去玩溜滑梯。
還有一天,公園裡來了個小女孩,不知從誰開始的,大夥兒玩鬼抓人沒有規矩了,全部的小男孩都一起追逐這女孩,而且還尖叫著追逐。 小男孩這回很快樂,因為他有歸屬感,雖跑得慢,他也加入了,尖叫,追逐,開心極了。
可是,這女孩不開心,她其實很驚慌,她甚至停下來拍打男孩的頭,男孩們並不害怕,反而覺得好玩,繼續笑呵呵又閃躲又愛玩。 小女孩不想玩了,男孩們卻還要玩,男孩們逼近她,要她繼續玩,小女孩不要男孩們也不依,最後,小女孩大聲吼叫,把所有的男孩都嚇跑了,小女孩才得到不被騷擾。 女孩,這才感受到自己的心,開始放聲大哭起來。
怎麼辦? 在一旁,每個孩子都有個照顧者跟隨在旁。男孩們的家長紛紛要求去道歉,最後只有帶頭的男孩去表達了道歉。 小男孩的媽媽也提出要他去道歉的引導,小男孩不去,也許是害怕,而男孩說的是:「又不是我帶頭的,我只是跟著大家一樣。」
也許是場面尷尬,小女孩的照顧者要求她回家,「誰叫妳要跟男生玩? 以後都不要跟男生玩,跟女生玩就好。」 在我眼中,本來是英雄的小女孩,力量被削弱了,她沒有錯,卻硬生生被貼上「誰叫妳要?」的標籤。
一直在一旁觀察的小男孩媽媽,已經盡了力,有很多心疼與感受,希望孩子們的脆弱不要受傷,想要支持孩子多一點快樂以及和諧的遊戲。 於是,寫下了這現象,貼在臉書中,尋求大家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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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是這情境中的母親。
我的觀點是:
「孩子,你知道你身高幾公分嗎? 那你猜大哥哥身高幾公分? 」然後,我會在紙上畫出兩個人的身高(按照比例),「也就是說,你跑得慢,這是正常的喔! 就像小兔子和大兔子,大兔子跑得快些,小兔子就要追得辛苦些。」 所以,媽媽說, 「你的挫折我懂,是跑得慢追不上的挫折? 還是想加入卻落單的挫折?」
「媽媽要說,挫折是自然的,挫折沒關係,接下來,我們要這樣做:1)努力來練跑步,讓自己越跑越快 2)我們下次帶東西來這公園玩,一定也有另外的方法可以玩得開心。」「你覺得,這兩個努力,你喜歡哪一個?」
如果孩子選擇第一個目標,我會引導孩子,「那我們來想想,在你幾歲的時候,要跑得夠快,能和大家一起玩呢? 我們來畫一張圖,想像,到時候,即使哥哥還是長得比你高些,跑得比你快些,不過,你已經可以一起追逐,一起玩了,好嗎?」 接著,真的在日常生活的其他時間,找各種知識與訊息,來訓練孩子跑步。 (包含,吃飯,早睡,正確的跑步姿勢,經常在別的地方練習跑步,都是很棒的過程。)
這時候,孩子來到公園的期盼,就不只是加入大家的鬼抓人或溜滑梯了,還有「我今天來練習跑步。」 這個選項,這個選項,就自然而然,能讓孩子在這公園,找到自己可能有成就的地方,好好地充實快樂。
不管孩子有沒有選擇第2個選項,我們都可以準備一點東西,去到公園。 幾隻彩色粉筆可以畫畫,一瓶泡泡水可以吹泡泡(那他們玩鬼抓人,你來抓泡泡,或是,你來吹,問問他們想不想抓泡泡),一個小小的腳踏車練習騎。 一個碼錶(手機就有)幫孩子的跑步計時。
這樣,就自然而然,公園時光,有一番新氣象了。
而即使,這些都還沒有發生,看到小男孩追得氣餒,可以頑皮地加入,「嗚~我是大老鷹,現在,我要去幫你忙,把你從這群小雞裡面抓出來!」 然後,衝進去,把自己的孩子飛抓出來,順便,抱著他跑一小段,轉幾個圈圈,再帶著孩子離場。
即使坐在一旁看著別人玩,都可以去引導孩子去分析,誰跑得好,誰的抓人技巧好,或是,孩子有沒有觀察出,那些人的動機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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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女孩的情境,我想,如果我在場,是雞婆到,我會在小女孩還沒有哭之前,就站進去,站在小朋友之間,大聲說:「OO(自家小孩的名字),出來,這行為是不對的,鬼抓人不是這樣玩,只有一個鬼,你不要加入這種不公平的遊戲。」 這聲音,是喊給整個場子的小朋友聽的。 我想,這樣的狠勁,是可以影響整個大局的,至少,這點「知曉」可以照亮孩子的無知所造成的邪惡,少了機會繼續下去。
如果,是在最後入場,我一直認為,不是道歉,就能了事的。
是大人要去跟小女孩的家長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我們家男孩也加入了這場欺負的事情。 而我沒有即使阻止。 你們家小女孩好勇敢,這些猴死小孩,沒有分寸,我好佩服你們家小女孩,她一個人,制止了這群猴死小孩的無法無天,我好心疼她,好想惜惜她喔!」
因為,在小女孩依然大哭時,一個沒有誠心不是自發的男孩去道歉,比較是一種「索求」或「干擾」而不是一種「適當的平衡」行為。
然後,我會要自家的男孩,摸摸自己的心,想像自己是被一大群哥哥追逐的小孩,使用引導冥想,讓孩子體驗小女孩的感覺。 接著,我會說:「我不喜歡你的行為,為了自己快樂,忘記去看,沒有看到你的快樂,卻讓別人痛苦。 我愛你,我要你知道,這種行為是不對的,我不喜歡。」
對我而言,在這種時候,只是輕輕說聲道歉,只是為了平息自己的心疼與愧咎的行為。
而且,小女孩是需要大哭的,需要表達自己的痛苦,需要哭出來。 在小女孩哭的時候,帶自家小孩去道歉,是另外一種騷擾,要求她的注意力。
我可能會,想辦法,寫張小紙條,我自己來寫,放在小女孩的腳邊,或交給她的家長,請他等女孩放鬆,不哭,平靜之後,才交給她。「我是男孩之一的媽媽,妳好勇敢,我很抱歉,我們家的孩子,造成妳的壓力。」
然後,我會為了這件事情,回家之後,好好跟自家的男孩談。一個孩子如果沒有感受到他方的痛苦,沒有感受到自己的愧咎,光是形式上的道歉,並不是真正的教育。
我會說一個監獄的故事給他聽。
在少年監獄裡,有些男孩被關進來的罪名是什麼? 就是在別人打群架或群起欺負女生的時候,他在一旁呆呆樂樂地觀看。 然後,他就被用相同罪名,而入獄了。
我會讓男孩明白,不是自己帶頭的,卻沒有出聲制止,或離開現場找人來幫忙,就是參與整件事情。 以這樣的定義來說,那天,在場的所有家長觀看而沒有行動,都是一樣的,並沒有比小男孩參與的程度少些。
我會很嚴肅,帶著溫柔,說至少3個故事,讓男孩明白,創造世界的痛苦,是我多麼不喜歡與認同的事情。
我會說:
孩子,媽媽沒有要責怪你,因為之前,我沒有教你教得清楚。
媽媽要你知道,那時候你很興奮,停不下來,是嗎?
嗯~ 那我們就來練習,即使很興奮的時候,也要看到別人,能感覺得到她已經有痛苦了,好嗎?
只要有人有痛苦,只要有人說不要玩了,這遊戲就要停下來,重新討論。
你現在還小,也許做不到要求大家停下來,但是,至少,你可以決定,停止那種興奮的需要,退到場外。 如果,有一天,你做到了,媽媽會覺得好驕傲好驕傲。 因為,你就是正義的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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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論:對我而言,這些示範,就是「承接」
我放開手讓孩子盡可能自由,而且,我沒有忽視,退縮,或放棄,自己身為「巨人」或「偉大國王」的教導力與影響力。
我沒有約束孩子,然而,我會停止孩子,然後,教孩子。
我沒有很兇,但是我可以勇猛,可以堅定,可以聚集焦點。
我有能力罵人,也不怕認錯,真實的真理的,就需要被擁護。
我不會用表面的和諧來代替真實,如果,自家小孩沒有感受到錯,那麼,要求他道歉,就是自欺。 我會,先把焦點,放在他的內在感受的建立。
最後,我會說,那下次,我們來送給小姊姊一張卡片,或一朵小花,好嗎?
這過程,很重要的是,都帶著愛。 沒有批判,沒有指責,就是引導,以及,真實。
「我不喜歡」是情緒感受,同時「我愛你」是基本態度。
「你做了錯誤的行為」,同時,內在的信念是「我相信你的良善,我們要一起學習」
簡單地,這些,都是我的真實。
(給小女孩的部份,參考另一篇文章:有時,不能太快說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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