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樹哥哥穿著竹中的運動服，騎上腳踏車，新生訓練去了。
母子倆在一樓道別：「媽媽今日去花蓮，週三回來喔。」
孩子伸手與我握握：「掰。」
感受迴盪在胸口的種種情懷，好多感謝與珍惜感呀。
♡♡
竹中，對我是個有記憶的校園。
念大學時，身邊男同學們，最感驕傲的學校；
畢業後第一個任教的地方；
認識展爸的地方；
無數歡笑與淚水迴盪，投入最多純真教育愛的地方。
以及，許多已完成的未完成的幕後舞台。
♡♡
是那麼多深濃的情感凝聚，
無數夢迴，不敢回去的校園......
因而，當兒子長大，要考高中了，不自知地，我鼓勵他考別的學校。
考後，孩子依然降落竹中。
在第一個瞬間，我明白，是老天爺，讓我有緣份，再次與這校園連結。
讓我有機會，把那些只能在夢迴的記憶，搬上意識表層，攤在陽光下。
♡♡
22歲，高中老師....
雖然已經穩固也還在波動的自我感，在某些趾高氣昂的孩子眼中，我是太嫩沒經驗的老師。
而我對教育的熱情，對人性探討熱愛的海浪，讓我自然而然成為孩子們的朋友。
這是我從當時至今，不曾變過的真心。
而竹中，成為耕耘與播種最多的地方。
當年，可以進入竹中，是補當時男友的兵役缺，
兩年後我們成為同事，教書之餘申請學校預備出國，那種準離去卻依然不想離去的強度，把靈魂的留戀都逼出來了。
在那裡，發生了生命中幾件大事：
迷糊的我釀成火災、差點遇襲、父親驟逝、老家被拆、在校園的婚禮.....
而後，在國外、我們離婚、覺得無顏面對當時祝福我們的同事與學生......
從此，竹中成了夢迴的場景，騎車經過時都匆匆。
然而，如果不是這些事件，我不會與新竹結緣。
不曉得有沒有人記得電影「甜蜜蜜」當張曼玉坐著火車睡著了，到站後依然熟睡，然後，愛睏的眼睛剛睜開，周圍的人熱絡地喊著：「香港到了。」
記得8歲還是10歲，媽媽帶著我們坐客運從員林欲上台北。
搖搖晃晃，停了不曉得幾十站的客運車，竟然在新竹暫停，
沒有位置坐的我，是睡在司機旁的階梯，我睡昏了，而後，聽到周圍的人聲說：「新竹到了」
那是新竹在我內心烙下的第一個印象。
沒想到，因為前夫的召喚，新竹成了我的第二個故鄉，一留，已經30年。
（而他，如願地成為美國公民，新竹也是他只能夢回的故鄉吧！）
竹中，是我用燃燒的方式，來當老師的地方。
不只備課，還建立自我感； 不只解題，還教人。
竹中，是我某個週末，熱心主動幫孩子複習物理，而錯過與父親見最後一面的地方。
是我52個日子，下課後匆匆趕去台北加護病房陪父親的校門，
無數的階梯與步道，是我哀傷過重，思念父親的場景。
竹中，是我認識展爸的地方。
早上，看到樹哥哥穿上竹中的體育服，
雖然排汗衣的質地，看起來與當年棉質T的感覺差很多，
不過，那個竹中的標誌依然讓我牽魂。
一張張當時教過的孩子的臉，就在我看到那個竹中標誌時閃過，如同生前回憶一樣。
我明白，這份情牽與夢迴，除了像是第一個孩子一樣，任教的第一所學校.....
還因為，自己認為做錯了事，無法再踏入校園，失去了歸屬權，反而凝聚更猛爆的情份有關。
那做錯事的感覺，理性的角度來看，當然是不合理思想。
而在裡面的小小劇場，卻依舊上演著「辜負純真期待」的劇情。
離婚，本來是我自己的事情，
卻因為，當年的結婚party是盛大的在校園舉行，而我收下過多沒法還的禮物，
又在短短四年後離婚，自我所創造的愧咎。
而一向與學生們像朋友一樣的我，連同學們邀請我回去參加同學會，都逃避。
用後現代的文化觀，我可以很坦蕩的承認說：「在你們畢業8年後，我與你們的同學結婚了。」
後現代的文化觀我有，然而，底層，那建構道德的認知起頭，還是從傳統開啟。
於是，我趁著今日的機緣。
在我們的兒子踏入竹中校園，展爸與我成為竹中家長的第一天，
來把這事情寫出來，給自己一個了結與終結的機會吧！
♡♡
在這些道德表象的內層，與核心，
是我無比真誠與真實，面對無數心靈掙扎而抉擇的人生。
是我付出許多努力，一一通過考驗，所走過來的旅程。
而我們有2個孩子，奇妙而讓我經常有如活在天堂的2個孩子，
這就是最真實最實在最重要的存在呀。
在心靈的視野，我甩甩頭，讓不必要的束縛離開。
親愛的自己，我向妳的真心以及誠意頂禮，
這一切，不如他人期待的部份，你可以放下了，
因為，這是妳的人生，妳抉擇，妳行動，妳負責，妳接受與承受......
我向這背後所有的學習與成長頂禮，
這是生命給妳的禮物，讓單純的妳，依然能經驗豐厚而糾葛的人性，
從中走來的妳，才有能力成為今日的療癒者、祭司、以及，大大的教育者。
親愛的自己，我向妳犯的錯並因此而秉持的良知頂禮，
謝謝妳收下自己會犯錯的事實，並繼續讓良知發光吧！
我謝謝神性母親把這30年來，在新竹的妳擁抱在懷裡，搖晃妳，讓不必要背負的重量離開。
輕輕唱歌給妳，讓長久以來，躲藏在陰影下的哀傷，得以融化在陽光中。
親愛的自己，是妳讓每個面向的妳，每個階段的妳，都嶄露到光中無需遮掩的時刻了。
今日，妳不只是個孩子，不只是個老師，不只是個妻子與母親，妳也是個家長....
妳是很多人懷念的老師，很多人的好朋友，以及，被祝福的對象。
因為，妳教導了許多人，真心地與人相處，妳，用良善祝福人們。
親愛的，請允許，請允許自己收穫，請允許自己獲得，
不要讓這咎責的陰影，阻礙了妳與世界的接軌，釋放，妳為自己的設限，自由吧！
自由吧！
這也是妳的力量，
良知不滅，繼續成為老師吧！
我愛妳，親愛的自己。
♡♡
親愛的兒子，媽媽也希望你能看到這篇文章。
你今日踏入的校園，是個扎根深遠的成長舞台，許多人在這裡有過精采人生的地方。
願你，在這裡，有充實的學習，讓民主的靈魂醒來，讓你的真實才華有機會得到啟蒙，讓狂狷的創造力飛揚，讓踏實學習成為每日的記憶。
Commen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