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吃飯時，本來樹哥哥一直充滿熱情說著許多學校的趣事....
展爸忽然天外飛來一筆，說要岔題，然後，就對著我，問：「理書，妳回顧所有的人，妳最愛誰？ 包含妳自己。」沒去反問他的動機何來，我很認真很認真地回答。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先回答說：「這好難，這要問「愛的定義」是什麼？」
（在我心中，浮現的愛，居然是沒有對象的，因而，無法回答展爸的提問）
展爸說：「就是關愛，給照顧（我自己在心中補充：掛念）」
如果是關愛與給照顧的話，對我而言，是呼應著情境與人的需要的。
比方說，我最近關注並給予很多照顧的是旦，給樹的就少些，這不代表我愛前者多。
比方說，有一陣子，我牽掛弟弟很多很多，這不是我最愛他，而是，他的事情我很在乎。
比方說，十年前，小妹的事情縈繞著我，而後淡去了，不代表我的愛少了，而是我觀點變了。
（在昨日，後面兩者，這是我心中說的）
比方說，失去父親我哀傷愛痛了好久好久，但我知道，如果我現在失去你們，我可能不會跌倒那麼深，那只是我現在比較強而已，不代表我在乎或是愛你們少些。
（心中又想著）比方說，過幾年，母親也許真的需要貼身照顧了，我操煩她多些，不代表愛增多，就是情境到了，情得以被化為行動。
我知道我很愛自己，可是，你看我的日常行為，就知道，我愛自己的夢想很多，可是，在身體的基本照顧卻不是很在意，看起來是不很愛自已。
那話題就這樣停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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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還進行了些事。
沒想太多，直到清晨，騎車時，自動地，兩件事情被連起來。
額外的事情如下：
吃飯回家後，那個一直嚷著非常非常累（運動過量，爽快卻精疲力盡）的樹哥哥，自己去搬了按摩床出來，架在客廳中，說：「媽媽爸爸，我需要被按摩。」
一直非常關愛孩子的展爸，立即去服務兒子，給予很多專注的按摩對待。
整個晚上，我給自己的任務是：「趕緊把排列團體需要的資訊與知識記錄下來。」
因此，我欣賞著眼前的和樂，專注於我的任務。
展爸真的付出很多，他接著去處理廚房的種種家務，而我專心地終於寫好一份事後講義。
就在那個空檔，樹哥哥唉聲不斷，「喔～媽媽，我真的累壞了。」
於是，我嘗試為他做一點身體工作，10分鐘不到，後來我被按摩床的小缺陷吸引，坐下來，修理起來。
後來，我又急著想把講義貼給成員，回到電腦中，一直就是陪著旦妹妹做功課的感覺。
展爸說要外出，我說好。
展爸回來，我還在忙著。
9:30，展爸趴上按摩床說：「樹，爸爸想要被你按摩。」
樹哥哥很高興說好，不過，當他躺上去時，我叨唸兩個男生，直接躺上我的白色新皮按摩床，要求樹哥哥把床先擦乾淨，展爸就下來了。 然後，顧不得哥哥還沒擦好，那個寫完功課的旦妹妹就趴上去了，展爸竟然就變成服務者，幫女兒按摩起來。（這些孩子，每天都過著運動員生活）
當時，我阻止了旦，我說：「是妳爸爸先想要的，哥哥要幫她按摩，妳要排後面。」
不過，無論如何，展爸就照顧女兒的小腿肌，大腿肌。
這時，我終於收起電腦，非常非常想睡。
然後，雖然展爸沒說什麼，我感覺到，有一種很幽微的需求匱乏或隱藏版的哀怨，或是我內心小小的罪惡。 我跑去跟展爸說：「你如果想要我幫你按摩，最好在晚上的前段說，不要太晚說。 你上禮拜需要我幫你按摩，也是我已經就位，躺在床上的時候。」
那是一張苦悶、不認同，又不想跟妳說話的臉。
我說完那些話（現在想起來，是我的罪惡感在發言），我說：「哪裡想要被按摩，跟我講，下次要早點說。」 他說：「我已經沒有想要被妳按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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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純淨安然地睡著了，一晚好睡：
在夢裡，展爸與我去一個人很多的市集，
明明說好兩個人要一起叫一個排隊的蛋餅吃，蛋餅來了，我卻等不到他，
直到鬧鐘喚醒，我都還在夢中找他等他。
我們之間像是有百千人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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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清晨的福至心靈，把這兩件事情連起來。
展爸會不會是覺得不被關愛，而問我最愛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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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現年53歲的我而言，愛，是一種存在狀態。
我的愛，就是在，綻放著，散發著，沒有特定要去的對象。
當周圍的情境映入心中，我的愛會因而綻放。
至於，我是否，會為某人做某事，則有更多複雜的原則或變因。
＊喜歡做那件事，是很重要的因素。
我很喜歡創作，所以，我為自己的熱情做很多事情，
而我不喜歡運動，不喜歡規範自己的飲食，所以，我少對身體做一些重要的事情，或做了些不一定對健康有益，卻是滿足內心奇妙渴求的歡喜（吃食的記憶與歡喜）
做那件事情很快樂與舒服，也是重要的因素。
這就來了，幫旦旦按摩，有一種很輕鬆的感覺，香香的女孩，很舒服。
幫樹哥哥按摩，有一種很簡單的感覺，有需求卻沒有匱乏的孩子，可以很自然，想停就停。
幫展爸按摩，有一種很被需要的感覺，他有好多好多需求，很多感恩卻還有很多不夠，我常覺得，會被吸進去，而我，不喜歡被吸進去。
展爸其實很溫柔，無論按摩多少，即使他的肌肉還在酸痛，他都會露出歡喜感謝的樣子。
然而，他的身體，的很底層，有很多被碰觸的需要，那些肌肉肌膚，都在說著，「還要」。
而我，感受到那些，是舊有的兒時的匱乏，我很自然，會被創傷者吸引（治療者的本能），而我，很察覺，離開，這種被創傷者吸引的綑綁。
展爸一定說，沒有這樣。
然而，我要說，這真的是童年被碰觸過少，與人親密經驗很少，而長大的孩子。
樹哥哥與旦妹妹長大的碰觸環境，比較像我小時候長大的情境。
我的爸爸媽媽雖然不會給我們按摩，我們卻是身體界線很近的家。
房子小小的，一家七口窩在一張雙人床看電視，冬天則窩在兩床棉被聊天。
吃母奶長大的我，據說，是被媽媽與奶奶抱著睡，長大的。
5個孩子長大的家，沒有被期待要把功課做好，豐盛的嬉鬧與玩耍，與人親近是分分秒秒的事情。
因而，我最大的渴望是，自己的房間，還有獨處。
展爸長大在大大的房子。
爸媽忙，晚間都還有工作。
哥哥與姐姐近，他是落單的老三。
大房子，被要求功課，家教，一大堆超齡的書（柏楊）陪他長大。
他一點都不乏獨處，他少的是親近練習。
而我們兩，就如此互為陰影地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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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老婆的我，有時的確壞壞的。
我知道展爸有需要，而每次都要挑剔他請求幫忙的姿態或言語不對。
有時我感受到他有需求，而我會把自己的需求放在前頭，很多時候帶著罪惡感忽視他。
其實，對孩子我也是這樣要求。
可能因為是媽媽，管教有責，我不會說自己壞壞，而會說自已盡責。
孩子在表達需求，或跟我要東西的姿態不對，我會教導，請他們重來（例如：媽媽請幫忙。）
而孩子們很透明，很信任，不會受傷，我們很快就喬好了。
很多時候，孩子有需求（尤其是旦妹妹）我也有需求，我會照顧自己的需求，然後，給她一點點。
沒有罪惡感。
因為孩子們，很特別，不會因為被拒絕，而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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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讓我想起，在展爸的眼光與表達中，
他認為我經常傷害樹哥哥。
也許是對兒子太嚴格，也許是斷然拒絕兒子，或是說教。
很有趣的是，一次次與兒子澄清與核對，樹哥哥會說：「不會呀。 媽媽這樣很好。」
我也會有時太粗魯，真的讓兒子受傷，而那個時刻，我會立刻知道，兒子也會反映給我。
因此，那個，經常認為我對兒子太兇的老公，到底，在替誰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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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爸真的是孩子們的溫柔爸爸，好玩伴，兒子的最佳拍檔。
他近來在家管項目更成熟，當我鬆些沒有積極做家事之後，他會主動撿起家務。
他全然為自己的夢想與理想努力的同時，也經常函容著疲憊，幫兩個孩子按摩。
我想，他堆積了許多許多，「我也好想被按摩」的需要吧！
他練健身練得兇，總是有些怪怪的地方，需要被按摩。
練擴胸，胸部肌肉要被按摩。
負重練深蹲，臀部肌肉要被按摩。
練激烈的伏地挺身，上臂的二頭肌要被按摩.....
也許是我不認同人們練健身以及過於雄壯的肌肉，
對於他帶回來的運動痛苦，認同度低於，去田徑賽足球賽而回來的女兒和兒子。
有一個錯誤想法是：「你自找苦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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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這老半天。
我想要的是，能否喚醒自己的內在，有一種真實渴望自然地，想要服務展爸，那個需要被按摩的需要？
若我想照顧他被按摩的需求，又不辜負自己而充滿樂趣，要跨越的阻礙好多：
- 他去做我不認同的事情（練雄壯肌肉）回來，我要減輕他的痛苦，支持他可以繼續去做。
- 他的肌肉很硬，其實不是我的能力自然能幫忙的。 我需要願意做，即使沒有成效也願意做。
- 按照他的習慣，他只會在9點以後想起找人按摩，而我，需要提早問他，等於安排到自己的夜間行程。
- 我的內在，還有因為他的生活習慣不良，堆積的小小失衡，現在平衡了嗎？
- 他真的不是可愛純真會自然吸引母性的孩童氣質，因此，給予他照顧，需要出於友誼，而友誼對我而言，是雙向互動而激盪出來的互惠協助，不像母性，是自然本能。 我要怎麼與他養成新默契，以及，「互惠協助」？ 不愛被按摩的我，是不需要他的服務的。
- 我可以跟他說，我需要的是我說話時你有表情地聆聽，還有，在晚上多點笑容嗎？
哇，寫到上面那行，竟然眼淚就出來了，有一種委屈。
這個老公，每天晚上在家裡，都沒什麼表情，沒有笑容，不跟我們嬉鬧亂笑的。
他在做什麼？
他看小說，他看社會評論，他看影評，他有時還看韓劇，漫畫......
他趕著寫個案記錄，他還規律地練健身，揮劍，伏地挺身.......
他知道我的需要，那些明白表白的需要，他最近有努力（上完馬桶要蓋蓋子，鼻涕紙不要亂丟，廚房要收好，襪子請脫在洗衣籃，工作包包回來要拆掉....）
孩子們與我，有一種奇特的默契，就是我們會聲息相通，放空自己給彼此進來，亂笑亂說話，嬉鬧而像一窩狗狗一樣生活著。
當我們3人是一窩家裡的狗狗時，他是在網路流浪的哲學狼。
狗狗們互相抓癢是自然，哲學狼闖入說我也要參與，對我就很唐突。
展爸，存在於我們的空間，沒事不會自然聽到我們說話。
我覺得很好笑的事情找他說，他經常面無表情，
我要求他要傾聽我，他專心地聽，然而，就只是聽，臉上沒有被牽動的情意。
會牽動他的事物，情感，與會牽動我的事物、情感，都不一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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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了老半天，還是回到男女的老議題。
他想要的愛，是被碰觸，是按摩，而我，因為感覺與他之間沒有情意，而沒有自動自然地給。
我想要的愛，是聲息互通，是說話時你有表情，而你沒有，經常一臉嚴肅木然在家。
要不就是小丑般的跟我們玩鬧，是很可愛啦！ 我會擔任好觀眾給掌聲，然而，那裡，對我沒有親密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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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我需要跨越自己阻礙，先行給出嘍。
這是我的自我期許，會朝這方向努力的。
雖然兩人還有很多關係的好基礎，我們有很多親密的時刻，
然而，不能否認，行到中年，
聲息脾氣漸行漸遠。
如果我們是現在相遇，一定沒有那麼多互相受吸引。
然而，我們已經在一起了，就得要努力跨越自我習氣，去創造吸引力呀！！！
有情義而沒有情意，有熟悉而少了驚喜，真是中年夫妻要克服的難題呢！
這需要很多的願意，規劃，找到自己自然給出歡喜的阻礙，轉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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