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曾問我為什麼,我說:「不知道。」
受凍其實是辛苦的。
冬天穿一堆衣服胖胖的,活動起來也笨拙。
出門還要揹個空背包,在車子往南,一次次脫掉外套圍巾保暖內層時,可以塞入。
然後,在回程往北時,保暖層就算了,穿回圍巾與外套....來個「冷風迎面撲來的清醒。」
「清醒」
在寫這文章前,我唯一能回答的答案是:清醒。
冷冽,凜然,潑冷水式的清醒....
這就是我喜歡的吧!
一如小時候,吃漢堡,我會分層吃,
吃火腿丁炒飯,會單獨吃火腿丁.....
我喜歡,品味事情的單獨滋味,五感歷歷分明的清醒,對我有無比的吸引力。
女兒,給了我一段文字,她與我,可能分享一樣的喜好,而我,覺得她寫得比我好多了。
冬天似乎是個細膩的季節,
所有情緒的變化和生活的溫暖都可以被無限放大。
很容易被冷風吹的瑟縮,也很容易在班上大夥安靜時覺得,真是安詳啊。
所以我喜歡冬日午休結束的第一節下課,
三十多個平常下課群魔亂舞鬼哭神嚎的同學們,
只有在這個時候才靜了下來,
我可以在這神奇的氣氛中寫十分鐘或五分鐘的作業。
十分鐘的魔法時間,那好似沉在海底,又好似漂浮在高空,
時間的流轉變得遲鈍,而世界似乎變得柔軟而溫柔。
一次次閱讀女兒的文字,魔法般的,我明白了,自己喜歡冬日的心情。
我喜愛冬天,愛的是那種感官細膩度的體驗,
單純存在著,就有很多的感官饗宴,可以來到。
如同此刻,我的腳、小腿、手指尖與鼻尖,是冰涼的,我享受著那微微冰涼帶來的刺激感,感受到自身軀體的界線鮮明,如此具體的存在著,是我的身體呀,我愛我的身體。
然後,知覺到胃的暖,肚子的暖,以及,披在肩膀的毛衣帶來重量感與暖意,知道自己活著,感受到一種,因為有溫暖守護,而有的安全與舒適感。
冬天,尤其是下雨又有風的冬天,要騎車出門,都會是個掙扎。
然而,這掙扎,會對比出決心的熱度,「我就是要出門!」的決心,能克服一切不舒適。
深呼吸,清晰意志,
換上不怕淋濕的鞋子,緊縮行李改成貼身小背包好藏在雨衣裡....
拎個空包,好脫下雨衣後有地方收....
於是,鼓足勇氣衝出去,有時會吃到雨水,
以及,兩手凍紅的微微痛楚....
卻也因此,在胸中,鼓起很大的火焰,
一種「為了需要而奮鬥的激勵感」還有「衝破舒適圈的開闊瀟灑」
那是,與自己內在的陽剛在一起的喜悅。
而冷,總會激勵我的靈感。
冬天的冷,來得環保。
夏天的冷,有環境負擔。
而我的靈感,會隨著冷,隨著冷暖交替帶來的清醒。
一次次,一次次,降下來,一次次,擁抱我。
我最冷的經驗,是在堪薩斯念書時,雪天走路回家。
回到門口,才發現沒有帶鑰匙。
又懶得返回學校,找另一個人拿鑰匙。
於是,我在房子外的小走廊等候(有遮風,沒有暖爐)
那沒有即時通訊的日子。
等大約30分鐘吧!
於是,我就發燒了。
那是,我在研究所期間,唯一感冒的一次。
又想起,2018,在聖塔菲,
我大病初癒,興奮地因為雪而出門拍照,
沒想到,門是一關上就鎖上,天呀!!!
幸好,我手邊有手機....
於是,在群組裡求救!
有誰在嗎?
沒有進城去玩的朋友?
後來,被救了。
雪中被救,去到她的租屋處,
熱茶聊天,不熟的朋友,因為這熱情而熟了起來。
我想,我對冷天的莫名喜愛,
也跟,靈魂中的記憶有關吧!
一直覺得自己是歐洲人,有無數歐洲的大雪長大衣手套與圍巾和氈帽的體覺恍惚感。
雪天的馬車,無望無際的白色荒原,而我,是個學者,腦子裡,盡是形而上的知識之光。
這些,不是夢境,也沒有做過催眠,不知是否曾被電影植入.....
每次,冷天,當我心靜時,內在,飄飄閃過的如夢似幻。
冬天,唯一的負荷,
就是,太冷了,不想動。
或是,被窩好溫暖,還想賴床。
而不知為何,這幾年,連這些情境,都消失了。
像是,成了意志的動物。
如同,午睡時,我會在自己設定的鬧鈴前2分鐘醒來。
而冬日的清晨,雖然是鬧鐘叫醒的,
卻像是,有個內在的驅力,是自動地,在設計好的賴床鬧鈴的照顧下,
瞬間,所有抗拒消失,彷彿是發條般,想著「女兒的早餐要吃什麼?」
我就會,開心地起來了。
然後,用熬一小鍋粥,炒一小碗飯,煎個蛋....來打開一天。
(即使我還是出門吃咖啡店早餐,這樣一人份的工作,滿足了我的慈母心)
我只能說,冬天的我,是比較平衡的。
彷彿,有個男性力量的自己,能在冬天,自然地,出來,照顧與保護我。
這就是我,不愛受凍,卻喜歡冬天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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